许庭周每次生病好得都很慢,不严重,就是拖出来的小毛病,特别在春天流感高发季节,经常咳嗽打喷嚏。
公司好几个同事发了烧,连薛经理也请了一天假。
许庭周看见手边的保温杯,才想起来今天早上出门前,顾凌寒反复强调让他多喝水。
他一到公司脑子里只有项目,什么事都忘了。
许庭周握着瓶身晃了晃,沉甸甸的,赶紧拧开杯盖喝两口补救。
因为前几天下班回家,顾凌寒发现自己早上辛辛苦苦装的热水还剩很多,免不了要念叨一通。
许庭周仰头喝着水,没注意到身边是谁走过,手肘被撞了一下,还好只撒出来一点。
他放下杯子,抽纸巾擦手,看见庄旭东蹲在地上捡文件夹,抬头说:“实在抱歉,我没看路。”
自从上次饭局后,许庭周对他的印象很不好,同事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没闹得太难看,仅仅见面打个招呼。
“没事。”
庄旭东又说了句实在抱歉,拿着文件走了,期间在转角又掉了一次,心不在焉,慌慌张张,看似在隐藏什么。
第二天来到公司,传出庄旭东被开除的消息。
晚上下班,许庭周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对方说想见他一面,许庭周没理。回家路上电话响了,是庄旭东打来的,让他停下进旁边的咖啡店,有事要说。
许庭周直接挂断,重新启动电车,庄旭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拦住他,表情决绝不肯让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开除吗?”
“这是你的私事,我没有理由过问。”
庄旭东有点鄙薄的意味:“因为你。”
许庭周觉得好笑:“你说说看。”
“我无意间听到了关于你的事,你是傅建良的私生子。”
荒唐。
许庭周:“还有吗?没有我先走了,家里菜要凉了。”
庄旭东抓着车镜子:“他们已经调查过你的所有底细,你迟早会被他们想办法赶出星力,难道就不想争一争?”
“这段时间天气热了,细菌繁殖,容易生病,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有骗你!”庄旭东掏出手机,开了锁转过来给许庭周看,“我录了视频,有证据。”
手机画面在一处楼梯间,镜头拍到两个男人的背影,穿着西装的无疑是傅闻安,一旁戴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把一份白色文件交给他。
音量开到最大,蒙面男人的声音很清楚:“傅总,DNA报告显示,许庭周和您的的父亲确实存在血缘关系。”
傅闻安没有回话,翻着手上的资料。
蒙面男人又说:“五份报告的检测结果一样,没有出错的可能,我们还找过许庭周的养父,证实了他是捡来的弃婴。”
傅闻安不发话,蒙面男人也没有再说下去。
视频后面还有一段,庄旭东熄了屏幕,说:“这回你信了吧。”
“现在AI技术发达,你也别动那些歪心思敲诈傅总,以后好好上班吧。”
庄旭东一点就着:“哪来的敲诈?!我有能力造谣你是傅氏集团的私生子?本来是我无意间录到的,傅闻安却断我所有后路,让我在A市寸步难行。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许庭周:“说完了?说完了让开,我要回家。”
管他什么私生子明生子,任何波澜都别想打破他现在安逸的生活。
活了二十多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换来如今平静日子。
已经没力气折腾了。
况且,亲妈都说自己爹在他没出生就去世了,这谎话编得有点离谱。
许庭周转头把这事抛之脑后。
却没想到几天后,一批娱乐记者在公司门口堵他,举着照相机乱拍。问他是不是许庭周,怎么看待这件事,是不是准备回到傅家认祖归宗,来到星力的目的是不是要争夺家产之类。
闪光灯和快门声不断,许庭周的头很晕,眼前血红一片,恍惚看不清路,直到一只手将他扯出人群带上车。
温连泽对司机说:“别管他们,走。”
车子快速启动,离开令人窒息的地方。
许庭周缓了一阵,接过温连泽递来的水:“谢谢。”
“简直有病,事情还没定论,就火急火燎地来打扰素人。”温连泽骂道。
许庭周怀疑庄旭东干了什么,果然温连泽给他看娱乐热搜,点进#傅氏私生子的词条,就是那天庄旭东给他看的视频。
温连泽愤愤不平:“造谣的成本真低。”
许庭周:“其实,也有真的。”
温连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难道你……”
“不是。”许庭周出声打断,掐灭他那些胡思乱想,“我确实是我爸捡的。”
温连泽赶紧跳过这话题:“星力的公关团队不会放任流言蜚语乱传,你别想太多。如果有人来打扰你,你就告诉我,我让他们见识一下越界的后果。”
即使许庭周当这是一场闹剧,当闹剧消停下来的时候,他却要背负罪名,为此承担责任。
人事部主管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他由于舆论发酵,这件事对公司的影响很大。
虽然最后查清楚,是对家公司胡编乱造出来打压星力。但是如果他还在星力上班的话,那些娱乐记者依旧会找上门来。会对公司的正常运行造成一定影响,希望他能理解。
就此,许庭周失业了。
请假一天如坐针毡,如今毕业还不到一年,就连续被两家公司辞退,许庭周陷入自省僵局。
在这社会上混口饭吃,还真是不容易。
重新整理好简历投出去,许庭周倒头就睡。
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很黑,潮湿的气味从窗户飘进来,屋外又下雨了。
中午忘了吃饭,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许庭周安静地看着天花板,完全不想开灯。
但是顾凌寒回来也不开灯,静悄悄地走到床边,许庭周不理解。
在顾凌寒准备摸上来的时候,许庭周说:“我醒了。”
“还以为你又病了。”
“我至少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屋子亮堂起来。
不适应突然而来的光亮,许庭周用手挡住眼睛。
“饭做好了。”顾凌寒说。
许庭周在想要不要告诉顾凌寒自己工作没了,但是又好像没必要,所以决定不说。
看他迟迟不起来,顾凌寒掀开被子。
身上一阵凉意,许庭周的脑子半清醒半迷茫,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顾凌寒垂眸看着他:“要我抱?”
许庭周微微抬起眼皮,下一刻被顾凌寒搂腰捞起来。
一般只要顾凌寒主动提出问题,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不管许庭周回答什么,顾凌寒都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实践。
从顾凌寒非要霸占他的屋子以来,这是第四十二次。
当然许庭周也有严词拒绝的时候,比如他太磨蹭一直不去洗澡,或者拿筷子太累不想吃饭,顾凌寒有意包揽,许庭周坚决反对。
这不合规矩。
不合情理。
不合他是个成年人有自理能力的事实。
顾凌寒似乎真把这儿当成自己家,顺带照顾一下许庭周——这个一年工资都不够他荷包一秒进账的可怜社畜。
总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好几个月,顾凌寒从来没有和他提过那件事。
许庭周不可置信地猜测:难道顾凌寒年纪轻轻,就……?
顾凌寒一直不离开,是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但又怕被发现隐疾,所以每次都只亲他一下,假装掩饰。
那也不行啊,虽然许庭周不记得那天亲过顾凌寒多少次,但是他吃亏多算一点,五十次吧,那也快还完了。
怎么会这样呢。
这么有钱都治不好这病。
许庭周向顾凌寒投去同情的目光,顾凌寒眼神晦暗不明,把他放床上压着亲了个够,才抱起来往外走。
因为下午睡了一觉,吃完饭洗漱过后又没什么事做。许庭周放空自己,偶尔瞟两眼窗户外的月亮,到凌晨两点钟,还是没有困意。
月色朦胧,每到深夜就容易勾起一些无端情愫。
许庭周偏头看顾凌寒的侧脸,四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人,那是个很模糊的印象。
此时他就在自己身边,甚至可以触碰。
不得不说,这张脸的每一处都很完美。不止脸,全身上下都很完美,用温连泽的话来说,堪称造物主的宠儿。
许庭周抬起手,鬼斧神差地想要摸上去,指尖停在眉毛咫尺之间,被理智撤回。
账目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增加。
他们天差地别。
许庭周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还想到一件事。
政府准备开发这块城区为高新技术园区,项目正在筹备。
这些老房子很快就要拆掉,那就意味着搬家。找到工作之后还得去找个房子,那顾凌寒的账必须得提上日程。
如果顾凌寒实在为难,也要说清楚。
显然许庭周记起一茬又忘记另一茬,他欠的实在太多,八辈子都还不完的。
简历投出去没几天,许庭周找到了新工作,公司在地铁口附近,交通十分便利。
他又在同一条地铁线上找到一处小区,准备租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但是签完拆迁协议,顾凌寒还在S国出差没回来,那事又搁置了。许庭周自己叫人搬了家,以房东爷爷的名义把拆迁款捐赠给红十字会和医院。
顾凌寒的东西都装在箱子里,完好无损。顾凌寒应该不喜欢他的新家,所以许庭周没有摆出来,但是又不知道顾凌寒的家在哪儿,没办法送过去,暂且都先放在客厅。
说来十分可笑,他们之间没有联系方式。许庭周没有问过顾凌寒,顾凌寒也没有给。
一直都是顾凌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虽然顾凌寒总是不想走。
如果有一天顾凌寒不愿意来了,他们就再也不会有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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