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见不到了？什么意思？
难不成那便宜老爹平日里工作强度太大，突然得了什么心梗脑梗之类的毛病猝死了？
又或者他本来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今天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见不到人，但现在突然接到病危通知书，所以想再见自己最后一面？
不对不对，要真是这种事情，一开始就和自己直说好了，还省得在这里浪费时间，难道是……刺杀？！
嗯，最近要塞里的氛围如此紧张，突然又来了自己这帮吃白饭的人，那些士兵民众有点意见也是非常正常的，一时的情绪激动导致刺王杀驾……很正常，很合理——个鬼啊！
牧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句话背后的原因，但门外的人显然等不了这么久了，他敲门的声音逐渐急促，看来确实发生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
算了，反正自己本来就要出门，那就跟他过去看看好了。
以防万一，牧由把枪套塞进了外套下摆后面，又从行李箱中找出自己的军刀，用伪装过的带子绑在大腿外侧，这才敢去打开门。
“我收拾好了，”牧由马上锁好大门，面无表情地看向弗雷，“他在什么地方？”
“指挥官大人在东南边的一处临时办公点，”弗雷主动走在最前面引路，“他后半夜还要在那里办公，所以请允许我带您去那里见他。”
“你说他看到了我这里的灯光，”牧由停住脚步盯紧他，“如果是太远的地方，他是怎么看到的呢？”
“这……是他赶去那边时路过了这里，这才看到了灯光……”
“那他就更该亲自来了，再让你过来不是多此一举吗？”
“……好吧，你赢了，”弗雷很为难地摊开手，“你父亲只是让我必须带你去一个地方，理由什么的……都是我编的，但你确实……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牧由的心跳不禁猛烈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无形笼罩在她头上，压得她喘不上气，“把话说清楚，我父母现在在哪儿？！”
“你跟我来，然后就知道了。”
弗雷不再向身后的人做出解释，他撞开被风顶住的楼道门，遮紧口鼻走进了寒冷的夜色，而牧由也只能把拉链拽到最顶端，跟着他跑进无尽黑暗之中。
要塞内的基础设施实在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随着月亮被乌云完全盖住，小一些的街道完全做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每走一步路都要先用脚尖试探半天，否则就会踩进没有任何遮挡的臭水沟里。
“你出门难道不带手电筒吗？这根本就看不清路！”牧由跟在后面不停抱怨。
“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戒严状态，用手电筒容易暴露位置，”弗雷从外里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东西，摸索着递到牧由手里，“这是红外线夜视仪，实在看不清就带上。”
用夜视仪替代手电筒，我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呢……
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牧由只能顶着寒风揭开兜帽，依靠自己在训练场的知识安装启动。
“应该是这样……再这样……大功告成！”牧由搓了搓冻僵的耳朵，迫不及待想试试这东西的功能，“听说前线的新式夜视仪在热感成像方面开发了新功能，赶紧趁着这个机会体验一下！”
牧由首先望向了身侧的家属楼，然而令她诧异的是，除了房顶上抱团取暖的两只野黑猫外，整栋楼中都没有出现一个像样的生命体，白天还有些嘈杂的邻居们瞬间人间蒸发——至少热成像上如此。
原本被压制了一些的不安情绪再次膨胀，牧由不甘地将目光锁定在基地上，所幸，那里还能看到有人在忙碌的工作，只是数量比以往少了很多。
牧由又把视线投射在远处的军队营房，然而本该是严苛的休息时间，却只有寥寥数人在营房外安静地打扫卫生，包括奇格和鬼烛在内的一众士兵军官全都不见了。
“应该是自己和那边的距离太远，再加上他们躺在被窝里睡觉，所以才观察不到吧，”牧由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对，没错，这边的家属楼也是因为墙体太厚的，夜视仪又不是透视仪，怎么可能这么好用……谁？！”
一个人影在牧由的身侧一闪而过，但因为自己开的是热成像模式，所以只能确定对方是一个男性，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你别在那边疑神疑鬼的了，”弗雷被冻得忍不下去了，但依旧用较小的声音催促，“快跟上来！”
“我刚才看到这附近有人，”牧由快步走出了小道，“虽然直觉告诉我他没有恶意，不过我还是怕他是瓦德间谍……”
“不是！”弗雷突然很坚决地否定掉，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不妥，“我想他应该不是，瓦德这段时间自身难保，而且我们的安保工作也不是白干的。”
“那就好……我们走吧。”
两个人穿过依旧人迹零星的大道，又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小巷，七拐八转一大圈，距离基地的位置越来越远，但牧由始终没有看到那个所谓的临时办公点。
于是牧由再次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弗雷回头看着她，行走的步伐却没有停下来，“我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快走吧。”
“可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了，”牧由调出夜视仪上的时间，“已经出来大半个小时了，我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那地方本来就很偏远，而且我们的速度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快，”弗雷的神情看起来很焦急，还时不时抬头看向夜空，“如果你走累了，我可以带你找个地方休息，但我们不能停在原地踏步。”
牧由后退几步，没有直接回应他的提议，而是像他一样去看夜空，“你在看什么？”
“刚才，我听到飞机的声音了。”
“什……”
呜——————
刺耳的防空警报猛地震彻黑夜，几架深绿色的轰炸机突然冲破乌云，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基地及周边地区。
“有敌袭！”
“别管了，快跑！”
卷着浓烟的白磷炸/弹从飞机上落下，瞬间炸开束缚它们的金属外壳，像倾盆的暴雨一般浇在每一个人身上。
寒冷的氧气也嗅到了白磷的气味，它们也从四面八方赶来，和这些白色的“雨滴”融合成刺骨剜心的烈火，把皮肉融成血水、再剥离。
“你别拦着我！”
牧由扯开挡在一旁的弗雷，不顾一切地冲向被明火笼罩的基地，璀璨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黑夜，甚至透过夜视仪刺伤了她的眼睛，让她无法分辨自己的处境。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轰——
光宁从身后的黑暗中冲出，将险些被火舌舔到的牧由飞扑在地，躲过了如期而至的第二轮轰炸。
“我不是说过不准做这么危险的事吗，”光宁为了防止牧由继续挣扎，用绳子捆住她的手脚，“现在马上跟我离开这里！”
“火里面还有人，你们不管他们了吗？！”
“管不了！”
光宁和弗雷一人架住一边，他们全然不顾牧由的挣扎与嘶吼，像抬年猪一样把她带进黑暗的巷子，在巷子的尽头，有一个早已为他们留好门的防空洞。
“快进来！”01站在防空洞外迎接他们，“敌军马上要发动下一轮轰炸了！”
呜————轰————
海量的白磷液珠散布在热浪中，任由火焰爬上它们的身体，可火焰贪婪得太过急不可耐，连尚且浮在空中的白磷也被它们吞噬，一层又一层，烧出了一棵通天的火焰巨树。
“不要——我不能就这么走了，那里面还有没得救的人！”
“但你现在谁也救不了！”
光宁把她掼在防空洞的地面上，阴冷的气息再次盘上牧由的身体，让她对外面的大火有了种不切实际的模糊。
“关上门吧。”
弗雷点了点头，沉默着走到操作台前，用机械装置把混凝土的大门轰然合上。
“不要……”
严丝闭合的门缝屏蔽了最后一丝火光，在众人的一片寂静之中，牧由的视野再次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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