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绣生又往后退了两步，只说了一个字：“嗯。”
秦越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和李长平申请一下，换个宿舍吧。”
就今天这个情形看，林绣生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他可以帮他一次，帮他两次，却不能时时刻刻帮助他，那些人甚至还会因为自己的帮助，转头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林绣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低头看着溅落在地上的雨水，就连裤脚上都被打湿了点。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说话间雨已经小了很多，不少人脑袋上顶着本书就跑出去了，大抵是怕一会又要下大。
秦越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高一高二就要下课了，到时候食堂人又要多，转头对林绣生道：“我们也走吧，趁现在雨小了点，食堂人也少。”
林绣生反正是无所谓的，应了一声，跟在秦越身后就跑了出去。
这时候食堂人不多，秦越和林绣生就在一楼随便吃了点。等吃完晚饭，外面雨已经彻底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花坛边上还有闻着雨水味儿从里面钻出来的蚯蚓。
秦越和林绣生在宿舍三楼告别，约好了等会一起去图书馆。
刚爬了几级台阶，秦越又退回来，不放心地喊住林绣生：“你等我去洗个澡，洗完澡就来找你。”
林绣生愣了下，回头看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好。”
秦越呆愣愣地看着林绣生越走越远的背影，恍惚间，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摇了摇头，将心中突然出现的奇怪熟悉感压下去，拔腿往楼上跑。
不可否认的是，在面对林绣生他们的时候，秦越自始至终都有种高高在上的俯视。哪怕是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他也依旧没有太多的实感，就像是在玩一场模拟游戏。
可是随着与这些人接触得越来越多，对所谓“纸片人”的了解越来越深，秦越才终于产生一种名为“真实”的感觉。
他们都是活着的。
是活生生的人。
他再一次告诫自己，你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你以后都要待在这里，你会有新的家人，新的朋友，新的生活。
去澡堂快速洗了个战斗澡，秦越甚至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收拾好书包就要出门。
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在看书，张栋见状转头问道：“去找林绣生？”
“嗯。”秦越在腿上喷了点花露水，应了一声。
察觉到秦越自己都没发现的焦急，张栋沉默了一下，直到宿舍门被关上才回过神来。
孙显明连忙转过身子问道：“秦越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他心事重重的，和林绣生有关吗？”
周康康闻言也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孙显明，“心事重重？我怎么没发现？”
在孙显明说话之前，张栋拿了两块巧克力，一人扔了一块，“别八卦了，多看点东西，明天还能多写一道题。”
孙显明接过巧克力，哀嚎一声，将巧克力塞嘴里，又趴回桌上做题。
见周康康满眼的疑惑，张栋上前揉了下他的头发，对他道：“你刚刚说有道题不懂，在哪里？”
周康康张嘴想问什么，最后却还是将刚刚没弄懂的那张试卷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这题，你帮我看看呢。”
*
秦越有些着急，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这两天老看见林绣生被欺负，就好像只要他一没看到，林绣生就又会被人欺负。
没穿过来之前，秦越在学校就是那种见不得别人被欺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因此在他们学校，基本上没有什么校园霸凌的行为。
如今林绣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欺负，他实在是忍不了。
彼时林绣生被逼到了阳台角落，张远怀和赵阳围在他面前，气势汹汹。
张远怀对林绣生怀恨在心，却又没林绣生高，只能揪着林绣生的衣领逼迫他低头看着自己，样子有些滑稽，“林绣生你真是好样的，以为自己转到八班就有人为你出头了吗？他们能帮得了你一时，还能一辈子都帮你吗？”
赵阳中午走得早，没看到在宿舍门口发生的那一幕，但他对林绣生也是瞧不上的，说不上讨厌，但是有个人能给自己欺负，那种感觉也是很好的。
他嘴里咬着根烟，拦着另一边，杜绝了林绣生逃走的可能，闻言更是好奇地挑了挑眉，用鄙夷的目光来回打量了一下林绣生，不屑地笑道：“有人为他出头？谁啊？这么不长眼。”
张远怀：“就八班的那个，叫什么秦越的，是他同桌。”
“哦……”赵阳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把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对着林绣生吐了出来，“同桌啊，同桌就能为你出头吗？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别的手段。”
林绣生长得好是公认的，哪怕他们再讨厌林绣生，也不得不承认林绣生就是长得很好，甚至比校花都要好看。如果林绣生是个女生，怕是会有不少追求者，可林绣生是个男的，就只会让同为男性的他们产生排斥，以及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嫉妒。
能玩到一起的人脑回路自然是差不多的，张远怀一听就明白赵阳说的什么意思了，表情瞬间放松，眼中更是恶意浓浓，“我就说呢，原来卖屁股呢，这秦越也真是连脸都不要了，这都能吃得下，哈哈哈哈……啊——！！”
怎知还没笑几声，就见原本还是逆来顺受的林绣生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反身将他用力按在墙上，用那双漆黑暗沉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顿时被吓得呆愣住。
赵阳愣了下，立马抓着林绣生的胳膊就要拉开，却没拉动。抬头就见林绣生正看着自己，眼睛里没有半分感情。
“林绣生你……”赵阳又拉了一下，没拉动，怀疑地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又惊疑不定地看向林绣生，怒道，“快把他放开！”
林绣生手上缓缓用力，将张远怀给掐得喘不上气，满脸通红，不论怎样挣扎都挣扎不开。看着张远怀痛苦挣扎的样子，苍白昳丽的脸上勾出一抹笑意，显得阴郁诡异。
“你们怎么说我都不要紧，可是，你们不该，也不能说他。”
眼尖着张远怀要被掐死了，赵阳咬咬牙，对着林绣生的脸就是狠狠一拳，“你疯了你！快松手！”
林绣生没躲，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张远怀，然后手上一松，顺着赵阳的力道被揍倒在地，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这一拳头使尽了力气，就连嘴角都破了皮。
“咳咳咳——林——咳咳——林绣生！！”
张远怀扶着赵阳，捂着脖子大口呼吸着空气，目眦欲裂地瞪着林绣生，又惊又怒，却又被他这番举动吓到，不敢上前，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他又发疯跳起来把自己给掐死。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张远怀清楚地感觉到，林绣生是真的想把他给掐死。
赵阳也被吓了一跳，香烟都掉到了地上，也没心思去管，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绣生，也没敢在上前。
“呵呵……”
林绣生却缓缓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眼底是前所未有的疯狂和偏执，“以后，我要是再听到你们说他，我一定会，把你们，一个，一个的，弄死。”
张远怀脸色难看地捂着脖子，不停咳嗽。
“林绣生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吧？要不要让我帮你搞清楚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
赵阳却是受不了这个气，呸了一声，上前揪住林绣生的衣服就要揍他。却被林绣生拦在半路，这一拳怎么都砸不下去，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被林绣生一拳狠狠揍在肚子上，顿时痛得他连爬都爬不起来。
“林绣生你——！”
张远怀下意识后退到墙角，吓得脸都白了，指着林绣生说不出话。
……
秦越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下跑，跑到林绣生的宿舍门前，敲了敲门。
没得到回应，心中莫名一慌，又敲了敲门，大声喊道：“林绣生，你弄好了吗？”
又过了会，才听到脚步声，紧接着便是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林绣生——”声音顿住，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赵阳。
心中暗道不妙，抬头往赵阳身后望去，就看到林绣生正趴在阳台的洗手池上洗着什么。
他狠狠瞪着赵阳，一把将他推开，跑到阳台，拉过他的胳膊查看情况，在看到脸颊上的红肿时，瞳孔一缩，“林绣生你没事吧？”
林绣生看了眼床上的张远怀，又看了看捂着肚子的赵阳，最后再看向秦越，裂开嘴角笑道：“我没事。”
却扯到嘴角的伤口，顿时疼得“嘶”了一声。
这旧伤没好又见新伤的，秦越骂了声脏话，转身就要给林绣生出头，却被他抓住，回头望去，对方摇了摇头。
秦越气急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林绣生甩了甩手上的水，轻轻握住秦越的手，将拳头松开，“我们去图书馆吧，不早了。”见秦越还想过去打架，林绣生手上用力，声音中带了一丝恳求：“去图书馆吧。”
秦越顿在原地，闭了闭眼，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平复心情。反手抓着林绣生就大步往外走，“去什么图书馆！”
林绣生被拉得一个踉跄，愣了下，表情茫然，“不去了吗？”
经过赵阳的时候秦越停下脚步，脸色阴沉地看着他，冷笑一声，话却是对林绣生说的：“当然是去医务室了，我还第一次见人一天去两次医务室。”
林绣生抿着唇，知道秦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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