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允眸色微动,随即低头应道:“好。”
推门而出时,雨势未歇。
莫雨撑着伞站在院中,将另一把伞递过来时道:“你能推演出这些布局,难道还看不出他的脾气?”
秦怀允快步接过油纸伞,“咔”地一声撑开。
“并非看不出。”他望着远处的雨幕,“只是……为了她,还是想多说这一句。”
莫雨稍稍抬起伞沿:“‘她’是晋昀长公主?”
秦怀允没有回答,转而说道:“你收拾一下,雨停就随我去一趟信阳县。”
“我为什么要随你去?”莫雨挑眉。
“南海剑派在莫州的分舵被灭之事,”秦怀允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似乎跟这位农田水利使有关。”
“不愧是南苑的人。”莫雨冷笑,“消息真灵通。”
秦怀允神色不变,语气里却多了几分认真:“我并非有意打探贵派之事。只是莫州事务繁杂,不得不多加留意。”
“这次去信阳,一是查赵晋之死与巨蝎散的来源,二是查贵派分舵的事。”他顿了顿,直视莫雨,“你若愿意同行,雨停后府外见。”
莫雨沉默片刻,最终微一颔首:“好。”
暮色四合时,绵延整日的雨终于停歇,青石板路上泛着粼粼水光。
秦怀允站在府外石阶上,鞋边沾着未干的水迹。
“走吧。”莫雨一身红衣,手握长剑干脆利落地说。
两人踏着夜色启程。马蹄声在雨后寂静的官道上格外清晰,沿途经过几个村落都已陷入沉睡,只有偶尔的犬吠声打破夜的宁静。
翌日清晨,信阳县笼罩在潮湿的雾气中。
秦怀允和莫雨刚迈上县衙的台阶,便听见门内传来尖细的呵斥:“你们是谁?”
秦怀允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着官服、挺着肚子的男子带着几个衙役走出来,显然是信阳县县令。
“县尊大人。”秦怀允上前拱手,声音清朗。
县令未回应,只是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
秦怀允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平静道:“在下秦怀允,南苑姚先生门下。奉温相之命前来查案。”说着,他又拿出一封信函递给县令,“这是温相的亲笔信,请县尊大人过目。”
县令脸上的肉微微一抖,仔细验过玉牌和信函后,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秦公子,失礼了。”
他偷瞄了一眼秦怀允身后沉默的莫雨,目光在那柄佩剑上短暂停留,喉头滚动了一下,但仍勉强抬手示意:“请。”
“不知秦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案?”县令一边引路,一边试探道。
秦怀允步伐沉稳,语气平静:“农田水利使赵晋溺亡一案。”
县令脚步微顿,很快又恢复如常,将二人带至二堂。“此处是下官日常办公之所,秦公子稍候,我这就去取案卷。”说完,便匆匆退下。
秦怀允与莫雨对视一眼,并未多言,只是静立等待。
不多时,县令捧着一叠纸卷返回,恭敬呈上:“秦公子,此案所有记录皆在于此。”
秦怀允接过,逐页翻阅。
莫雨则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屋内陈设,似在观察什么。
片刻后,秦怀允合上纸卷,直接道:“我要看看尸体,烦请县尊大人带路。”
县令面露难色,迟疑道:“尸体已停放两日,恐怕……”
“无妨。”秦怀允打断他,“带路便是。”
县令只得点头,引二人前往县衙后院的停尸房。
推开门,一股腐臭气息迎面而来,县令站在门口,用手帕掩住口鼻,一副不愿多待的模样。
秦怀允则毫无迟疑地走了进去,莫雨也紧随其后。
“县尊大人若觉不适,可在门外等候。”秦怀允边说边取过停尸房内备好的手套,动作利落地戴上。
县令如蒙大赦,连忙点头:“那下官就先告退了。”说完便快步离去。
秦怀允俯身开始检查尸体。他先观察了尸体的面部特征:“口眼张开,符合溺水症状。”又检查了双手,“两手微握,指间有杂草与黄泥。”接着按压腹部,“腹部微胀,但不如典型溺水者明显。”
他进一步翻开尸体的口鼻,确认道:“口鼻内有泥沙和水沫流出,确系溺水。”但当检查到手指时,眉头却微微皱起,“奇怪,指甲内部异常干净。”
莫雨此时也注意到异常:“鞋袜完好,且内部无泥土痕迹。”
“体表无任何伤痕或拖擦痕,既无殴打迹象,也无中毒特征。”秦怀允正欲结束检查,莫雨忽然伸手,从尸体脖颈处的衣襟间取出一片枯叶。
“这是……桉树叶?”她眉头微蹙,抬头看向秦怀允,“发现尸体的地方可有此树种?”
秦怀允接过树叶,指腹轻捻叶脉,眉头渐渐锁紧。片刻后,他摘下手套,沉声道:“此案疑点颇多,我们需立即前往现场。”
马蹄声碎,半个时辰后,两人已站在发现尸体的江岸边。
秦怀允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潮湿的滩涂:“此地背阴潮湿,按理不该生长桉树。”他蹲下身,手指轻触岸边泥土,仔细丈量泥地上的痕迹,“除了衙役的脚印外,还有两个人的足迹。”
他的指尖在一处较深的凹陷处停顿:“一个身高约五尺二寸,体重较轻。”随后,又移向另一处模糊的印记,“另一个……脚印重叠,看不真切。”
“赵晋确实是溺水身亡,但过程很不寻常。”秦怀允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结合这些脚印和现场环境,再加上溺亡地点就是打捞尸体的地点来看,我推测他应是在昏迷状态下溺水而亡。”
莫雨闻言上前半步:“那他是怎么昏迷的?被重击?中了迷烟?还是……”
“体表没有明显外伤。”秦怀允沉吟道,“不过还需要再仔细检查一次。”他忽然转身,衣袂被江风掀起,目光遥遥望向莫州方向,“现在,我们得去一个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他家。”
信阳县的晨雾尚未散尽,官道上已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刚至莫州城门处,一名龙武卫疾步上前抱拳:“秦公子,莫姑娘,温相有令,请二位即刻前往黜陟使临时行辕。”
秦怀允眉头一蹙,与莫雨交换了个眼神。
“走。”
缰绳一抖,两匹马当即调转方向,朝着城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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