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士谦率领右威卫主力前往幽州以来,至今已逾一月。
目前,军中所储备的粮草,仅足以支撑两日之需。
在斜阳余晖的映照下,幽州副将徐统以冷峻的目光逐一审视四周,见军士们面色疲惫,他的心中不禁泛起深深忧虑。
在徐统之旁,怀化将军顾士谦肃然而立,虽然他的战袍血迹斑斑,尘土满布,但目光却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凛冽而坚定。
徐统沉声向顾士谦禀报道:“将军,城中粮草告急,若肃州援粮不能及时送达,我军恐将面临困境。”
顾士谦闻言,静默片刻,随即转身步入营帐,众副将亦紧随其后。
顾士谦步入军帐后,目光便聚集于墙上的幽州地形图。徐统虽为副将,但曾随顾士谦北伐,深知其心思,因此瞬间便洞悉了顾士谦当前的思绪。
“自肃州至幽州,无论水路或陆路,粮草最晚均应于前日抵达。”徐统轻触地形图西南角,提出了一个假设,“除非是在阳子关一带发生了变故。”
顾士谦却否定道:“肃州刺史曹光远负责此次粮草押运,他不会这么蠢,在阳子关被困。”他说完,手指向了地形图东南角。
徐统见状,疑惑地问:“曹光远难道选择了海运?”帐内副将们闻言皆露出惊讶之色,因为谁都知晓,靖朝禁海已多年,私自海运乃是重罪。
顾士谦却冷静分析道:“私开海运固然是重罪,但若粮草无法按时送达,他曹氏一族还会有活路吗?”
“若曹光远真的选择了海运,那五日前便应抵达,为何至今仍不见踪影?”徐统提出疑问。
突然,一名斥候急匆匆进入帐内,急切呼道:“将军,张副将率领的五千精兵,在二十里外的丘陵地遭遇伏击,全体阵亡!”
顾士谦在听闻这一噩耗后,双眼紧闭,心中的悲痛难以言表。
徐统的双眸亦泛红,显现出深深的悲痛与愤怒。
过了片刻,顾士谦缓缓睁开眼睛,高声喝道:“张钊副将为去朔州请求援兵,解我幽州之围,不幸牺牲。如今,谁愿意代他完成他的遗愿?”
徐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双手抱拳,坚定地说:“末将愿再率三千精兵,誓要冲破重重包围,以此告慰张钊副将的在天之灵。”
其他副将也纷纷表示愿意,然而,顾士谦的目光却停留在帐内一个特殊的身影上,那就是神情始终闪烁不定的陈攸同。
他大声询问道:“陈将军,你有何话要说?”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陈攸同,而他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回应:“末将…末将……”
顾士谦走到陈攸同身边,环视一周后,看着他心慌的样子,突然厉声喝道:“身为幽州都督府军务官,你负责一切营务要事,然而在我初到幽州之时,你竟然一问三不知,甚至连粮草剩余数量都不清楚,要你何用?”
陈攸同被吓得浑身颤抖,立刻跪倒在地求饶。
然而,顾士谦却不为所动,冷冷地说:“大敌当前,军纪不容有失。来人,将陈都尉拖出去,杖责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顾士谦冷峻的面容,更显其威严。战袍随风飘动,为其增添了几分英勇气概。
突然,帐外士兵急报:忽兰大军再次攻城。
顾士谦闻讯后,立刻戴上银盔,目光坚毅,下令全军出击!
经过两日的激战,城外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忽兰主将望着目光赤红如血的顾士谦,不禁放声大笑道:“昔日威震四方的怀化将军,竟会因粮草短缺而败于我手,真乃世事难料。”
“你还不配,”顾士谦冷哼一声,手中长枪如龙出海,逼得忽兰主将连连后退。他跃马挺枪,白绫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豪气干云:“即便今日我血染沙场,也定不让尔等异族贼子踏入我靖朝半步!”
战鼓隆隆,喊杀震天。
忽兰的三千铁骑如潮水般涌至阵前,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沉闷地刺入靖朝将士的身躯。
顾士谦目睹战友纷纷落马,心中愤怒如火燃烧。他紧握长枪,如入无人之境,枪尖所指之处,敌军人仰马翻。
飞溅的血迹沾染在他的脸上,映衬出他疯狂杀戮的残光。
尽管左肩和胸口已中数箭,顾士谦却浑然不顾,他跃下马背,身法矫健如飞燕穿柳,一连斩杀数名敌军。
然而,敌方阵营中,一支冷箭悄然瞄准了他的胸口。
“唰!”箭矢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徐统见状,急忙扑上前去。
顾士谦还未及反应,便见徐统倒在自己怀中,胸口已然插着一支冷箭…
他缓缓放下徐统的尸体,转身对着身后的将士们,一字一句道:“靖朝子民在后,为保靖朝天下,必要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我军哪怕只剩一人,也绝不退后!”
尽管士气空前高涨,但由于敌我力量悬殊,最终还是难以抵挡对方的猛烈攻势。在即将城破的最后时刻,顾士谦却产生了错觉,他好像看到忽兰大军正在撤退。
这场战斗异常惨烈,幽州十万守军最终只剩下不到五万人。
顾士谦所率领的右威卫主力也遭受了重创,近半数的将士英勇牺牲。更令人痛心的是,十几位副将、右营将军和参军也在战斗中壮烈殉国。
然而,幸运的是,朔州宁王及时派兵攻打卫朝,迫使忽兰大军撤退,从而保住了幽州。
一日后,肃州刺史曹光远押运的粮草终于抵达幽州。然而,他刚一出现便被城防营的士兵逮捕,其副将在反抗时被当场击杀,其余人等则与曹光远一同关进了牢房,等候处置。
曹光远延误粮草导致幽州一战损失惨重的消息传回京城后,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叶景渊在震怒之下迅速下令,命顾士谦率军班师回朝时,将曹光远等人一并押解入京,交由三法司共同审理此案。
他强调,在事实和证据面前,决不姑息任何一人。
四月二十日,大军班师回朝,经过八日长途跋涉,成功抵达青州,并在此地进行短暂休整,待补齐粮草后再行出发。
青州街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商贩们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正值夜市最为兴盛之时,整个街区都沉浸在欢乐与喧嚣之中。
采芳楼坐落于曲江之滨,风灯高挂,楼阁典雅,深受达官显贵之青睐,亦为文人墨客吟诗作画之佳地。
然而,当一道鲜血划破喧嚣的夜幕,仅余仓皇逃离与惊恐之声,其余一切皆化为乌有。
在江畔一叶孤舟之上,一个人影在听闻采芳楼上响起的第一声尖叫时,便立刻昂首仰望,目光锐利如电,紧紧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
随后,此人身形灵动,轻点江面,数个腾跃间,已稳稳落在采芳阁二楼的檐角之上。
猛然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令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待此人仔细审视四周时,发觉共有八具尸体,每一具都是被一剑封喉,精准毙命。
“你是何人?”此时,一位身着官服的人突然出现,语气严肃地质问道,“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待此人转过身来,才发现其乃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衣,面容英气的女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都死于一剑封喉,显然是死于武林高手之手。”言罢,她身形轻盈地跃出窗外,融入了夜色的深邃之中。
今夜采芳楼发生的血案,在四日后的大朝会上,因涉及青州刺史贺华章等人,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视。
太极殿内,众位大臣围绕近期发生的数起血案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部分大臣认为这些案件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而另一些大臣则持不同观点,他们认为这是不祥之兆,需要叶景渊开坛祭祖,焚香祷告,以慰死去的亡灵。
面对朝臣们的争论,叶景渊感到不胜其烦,于是直接宣布退朝,改日再议。
当御驾从太极殿出发,途经舜华路之际,叶景渊不经意间瞥见路旁飘洒的梨花,似乎想起了什么。
作为御前近侍的金全,深知叶景渊的脾性与喜好,当他看见叶景渊凝望梨花时,心中已然明了。
于是,他示意御驾暂停,随后俯身询问道:“皇上,前方左转便是清宁苑,皇上可要去看看?”
叶景渊轻抚额头,并未立即回答。
金全见状,稍作等待后扬声道:“去清宁苑!”
御驾改道左转,不久便抵达了清宁苑。
叶景渊下御驾时,吩咐道:“昨日晚膳中的虫草花乌鸡汤味道甚佳,吩咐尚食局按原样做一份,送去给长公主。”
金全躬身回应:“是,奴才这就吩咐人去办。”
清宁苑为叶槿容内苑,其布局别具一格,以流萤台为核心,左侧是百花坊,右侧则是明月轩。整个内苑通过一座九曲桥相互连接,其间点缀着风格独特的八枫亭和青竹庐等殿阁。
当叶景渊漫步至桃源阁时,偶然瞥见一簇五彩斑斓的鲜花,其鲜艳之色引人注目。由于正值盛夏,鲜花间不时飞舞着美丽的蝴蝶,为这片宁静之地增添了几分生机与色彩。
待叶景渊走近一看,发现叶槿容身着粉白披帛,正流连于各色花丛之中,并赞叹道:“阿徐,你看这几盆水蓝紫荆真是美不胜收。皇兄有心了,当日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他竟真让花匠培育出了这些珍品。”
“朕必竭尽所能,以遂你之愿。”
叶槿容听闻此言,身形转动,正欲施礼,却被叶景渊摆手制止,“兄妹之间,无需过于拘礼。”
此时,金全的目光瞥向叶槿容身边的贴身婢女阿徐,两人随即默契地退至一旁。
叶景渊伸出手,温柔地为叶槿容整理发髻,目光中满是关怀:“近日可好?我昨日去向母后请安时,母后提及你胃口欠佳,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有劳皇兄挂念,只是近日暑气渐盛,导致胃口稍有减退。”
“我瞧着…是有些消瘦,”叶景渊沉吟着说,““温相作为你的夫君,竟不知你饮食失调吗?”
叶槿容轻声解释道:“丞相每日政务繁忙,偶有疏忽,亦情有可原。”
“你总是能为他找到借口,若有一日他与你和离,你是否仍会为他辩解?”
叶槿容为避免争执,未予回应,只是转身静静地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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