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金全突然通报,称萧太后已至殿外。
话音刚落,萧太后便步入内殿,梁仁辅连忙依礼下跪行礼,恭敬道:“老臣参见太后。”
萧太后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起来吧。”言罢,她挥手示意旁人退下,随后直接向叶景渊提出疑问:“温相权掌中书,皇帝为何会派他出任黜陟使?况且,槿容最近身体不适,脾胃失调,你却在此时将你的妹夫派往百里之外,是何用意?”
叶景渊沉着回应道:“温相身为左丞,无论其与皇室关系如何,皆应以国家利益为先。青州刺史遇害、粮草押运延误,以及丰城驿被毁,均为重大案件,需得到妥善处理。
朝中能够胜任此等重任的朝臣寥寥无几。温相年逾三十,不仅有丰富的上阵杀敌经验,还具备卓越的判案推理能力,故派遣其前往青州处理此事,再合适不过。”
萧太后闻言,脸色阴沉,“这些年来,你与温相之间的争斗,哀家并非全然不察,只因关乎朝政大局,哀家才未加干涉。但槿容是你亲妹妹,你怎忍心一再利用她?”
“元夕夜宴上,槿容的无故晕厥,皇帝难道真的能撇清关系,装作一无所知吗?”
“母后的意思是,槿容的晕厥与儿臣有关?”
“难道不是吗?”萧太后紧盯着叶景渊。
“作为她的至亲兄长,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依靠。哀家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所能陪伴你们的日子已然无多。当哀家离去之后,你们兄妹二人便是彼此在这个世上最为亲近的支撑。哀家希望你们能始终相互扶持,而非彼此利用、算计。”
“母后多虑了,”叶景渊言辞恳切地说道,“儿臣自幼便对槿容宠爱备至,怎会无端利用她?然而,槿容身为皇室女,又嫁于温氏,她既是靖朝的晋敏长公主,亦是左丞温相之妻。因此,有些事情,她终究是无法逃避的。”
“再者,”叶景渊抬头望向萧太后,“当初让槿容下嫁温氏的旨意,也是得到了母后的同意。若说其中有利用之嫌…”
“放肆!”萧太后陡然严厉呵斥,语气中透露出对叶景渊的不满,“皇帝是在指责哀家吗?”
“儿臣不敢,”叶景渊双膝跪地,面容凝重地说道,“槿容是朕至亲胞妹,若非情势所迫,朕绝不忍见其涉足这权谋之海。然而,如今棋局已启,一旦涉足其中,谁为主宰,谁为棋子,谁又能置身事外,均非朕一人之力可定,亦非世间任何人所能掌控。”
与此同时,梁仁辅在离开皇宫后,并未返回参政府,而是乘坐轿子径直前行,大约半个时辰后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巷,最终停在了一座废弃宅院前。
他从轿中走出,步入这座废弃宅院。
然而,他并未直接进入屋内,而是顺着月色的指引走向后院,穿过了一条曲折幽深的小径。
这条小径的尽头,是一堵颓败的墙壁。
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便避开散落的碎石,进入了墙壁后的隐秘小屋。
刚一进入门内,一名身形瘦削的绯衣男子便拱手施礼,恭敬地称呼他为“四爷”。
梁仁辅并未回应,而是直接询问:“招了没有?”
绯衣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回答道:“在大刑之下,他不得不招。”
梁仁辅接过纸张,迅速浏览,脸上逐渐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很好,真是太好了,这下老夫倒是要看看还能有谁救得了温之言。”
在喜悦之余,梁仁辅眼尾微动,一个阴险的计策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悄然成形。“纪琛,速给商州去密信一封,就说水已沸,可以下菜了!”
夜色渐显,星光璀璨。
在邺城郊外一个荒废的院落中,温之言刚踏上石阶,一道黑影便迅速从杂草丛生的小径中掠过,现身在他眼前。
“属下右龙武卫上将军陈牧,参见温相!”一位身披戎装、发髻高束的英武男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向温之言行礼。
“起来回话,” 温之言声音凛然,“幽州的事办得如何?”
陈牧立刻回答道:“一切进展顺利,未引起对方任何怀疑。”
温之言微微点头,随后与陈牧一同进入屋内。他刚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敏锐的左耳便察觉到屋外似乎有人接近。
“我来的时候绕了三次,怎么还是暴露了行踪。”陈牧也同样察觉到了异常,立刻紧握手中的横刀,准备应对可能的危机。
两人谨慎地靠近窗边,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窥视。他们惊讶地发现,已经有二十余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趁着夜色潜入了院子。
陈牧判断形势不妙,决定自己先冲出去,为温之言制造脱身的机会。
温之言未多作言语,仅瞥了他一眼,示意不要过多纠缠,拖住片刻即可。
然而,恰在此刻,大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开,陈牧立刻拔刀,刀锋所至之处,鲜血四溅。
温之言见状,本欲从围栏处先行撤离,不料右侧突有人向他袭来。他敏捷地闪身避开,同时察觉到屋檐上数道黑影迅速逼近,三把大刀瞬间挥下,封堵了他的退路。
陈牧奋力挥舞横刀,挡下袭来的攻击,随后猛然间将手中的横刀掷出,刀光如电,横扫而过,精准地击中
鲜血四溅,映入温之言的眼中。
他心中暗自揣测,对方出手如此狠辣,显然不是普通人。
莫非是叶景渊派来的杀手?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刀,迅速出招,其散发出的杀气令人胆寒,瞬间便遏制了黑衣人的攻势。
解决掉黑衣人后,陈牧躬身道:“温相明察,属下绝对没有背叛您。”
温之言语气微冷地说道:“若不是你,那必定是纪琛泄露了我的行踪。”
陈牧猛地抬眼,“那幽州的计划是否要取消?”
温之言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一直是单线联系,纪琛并不清楚你前往幽州的真正目的。”
陈牧疑惑道:“那这些人今夜出现,又作何解释?”
夜风徐徐,带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温之言迎风而立,沉思片刻后说道:“若你易地而处,身居纪琛之位,在决定背叛旧主以图新荣之前,难道不会先展示自己的实力,以赢得新主的信任吗?”
陈牧紧握双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属下替您杀了他…”然而,温之言却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急躁,先静观其变,以了解对方到底有何意图。
半个时辰后,温之言回到了清风阁。
他在堆积如山的书案上,拿了左侧几卷紧急的塘报一一看过后,又默不作声地放下。
西南平叛历经半年,虽然耗费了靖朝三成的军力和财力,但于本月末终于取得了胜利。
征西将军封廷即将回京述职,考虑到叶景渊对他的器重,给予他兵部侍郎的职位应是绰绰有余。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温之言走向门口询问:“何事?”
“启禀家主,栖梧阁的护卫来报,今日夫人与皇上同游桃源阁,两人谈笑风生,相得甚欢。”
温之言推开门说道:“自明日起,撤去栖梧阁的两名护卫。此外,无需再报夫人的行踪。”
温之言眼前所立之人,正是其近身护卫裴伦,他以高冠束发,其剑眉浓密,面容刚毅,气质非凡。
清风阁不仅是温之言的书房,也是他与叶槿容的居所,但叶槿容不常居于此。
问及缘由,相府中人语焉不详。
只知道自去年春末,叶槿容便搬离了清风阁,仅偶尔回来几次。久而久之,府内渐有传言,疑二人情感生隙,故分而居之。
然而,今夜,叶槿容却选择留宿清风阁,但不知为何,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于是,她起身至书案旁,挥笔泼墨,试图以书画排解内心的烦忧。
但无论她如何画,笔下的作品却总是难以达到她心中的满意之境。
此时,温之言悄然走近,双手自然垂落,语气平和而深沉地说道:“夫人似乎对徐阶的翠竹图怀有浓厚的兴趣,经常尝试临摹,却总觉得有所不足。不知夫人是否曾深入探究过其中的原因?”
叶槿容看着笔下的画作,沉思良久,却仍不解其意。
温之言便取笔轻触砚台,蘸取少许淡墨,运用散锋笔法,挥洒之间,画作已显露出七分神韵。
叶槿容由衷赞叹道:“我竟从未尝试过将散锋融入画中,不仅大胆,而且效果出奇制胜。”
温之言身穿金绫睡袍,头顶玉簪束发,显得整个人光华四溢,璀璨夺目。
“为夫亦擅长丹青之术,技艺亦不俗,故能想到此点亦非难事。”他自信满满地说道。
叶槿容听后不禁莞尔一笑,觉得他的自信确实非同一般。
然而,温之言却追问:“夫人因何而发笑?难道为夫所言有误?”
叶槿容轻轻摇头,笑声却依旧,“所言句句属实。”
“此语听来,似有讥讽之意。”
“有吗?”
“有,必须得有。”
叶槿容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还能硬赖别人嘲讽你?”
温之言微抬起下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挑衅,“也“也不知晋敏长公主时常把温相挂在嘴边,算不算嘲讽?”
叶槿容故意调笑道:“家主居左丞,于公我为长公主,以温相称之,合情合理。”
温之言却反驳道:“可于私,你我是夫妻,一口一个温相或丞相,似乎显得有些生分。”他突然握住叶槿容的手,继续道,“两日后我将出使青州,此行少则十日,多则一月,若你在府中感到无聊,不妨进宫探望你母后,以解寂寥。”
“皇兄真的委任你为河南道黜陟使?”
“不必担心,此行仅是调查案情,相信不久便能返回。而且你皇兄还派陈牧率领十八位英勇善战的龙武卫,同行前往青州,以确保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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