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挂,风寒夜静。
叶槿容望着温之言,质问道:“你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我面前故意装作毫不在意?”
“夫人,你在我面前所展现的伪装,想必也让你感到相当疲惫吧。”温之言神色沉静,难辨喜怒。
“或许,更准确地说,你一直以面具示人,人前扮演着柔弱无害的角色,背后却深谙算计之道。这三年来,你为了让我与你皇兄和睦共处,所付出的心血与努力,委实不轻,真是辛苦了。”
叶槿容疑惑道:“我不明白你所言何意。”
温之言轻哼一声,“明不明白夫人心中有数,只是你皇兄并不值得你这般维护。他在意的,不过是太极殿上那把象征着权力的宝座。”
“他是皇帝,这是他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那么,夫人的选择又是什么?”温之言紧紧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然而,叶槿容却侧过了脸,回避了他的目光。
这个无声的回答,已经足够清晰明了。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温之言的内心突然涌起了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
于是,他询问道:“如果有一日,你必须在你皇兄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择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叶槿容在短暂沉默后,平静而坚定地表示:“皇兄乃我至亲,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且无可替代。然而,我同样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它亦十分重要而特殊。因此,我实在不愿面对这样的抉择。”
温之言轻启双唇,却终归于沉默,因为他深知,在某些时刻,沉默胜于言辞。
风,愈发凛冽,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似是在诉说着夜的孤寂与深沉。
叶槿容独立厨房之中,心情沉重,似被无形枷锁所困,难以挣脱。
她面前摆放着制作饺子的材料:一盆面粉和一碗清水。
随后,她挽起衣袖,双手浸入清冽的水中,细致地搅动面粉。
然而,她的心思却飘忽不定,脑海中温之言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那些话语如同尖锐的利刺,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用力地揉着面团,企图将所有的纷乱与痛苦融入其中。
待面团揉至适宜状态,她便拿起擀面杖,将其擀成薄薄的饺子皮。
随后,她精心挑选了猪肉和蔬菜,仔细切碎并混合,再巧妙地调配了各种调料,最终调制出了美味可口的饺子馅。
然而,饺子皮与馅儿皆已备妥,她却迟迟不肯动手包制。
夜色已深,相府内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厨房中仍亮着一盏孤灯。
叶槿容独自坐在桌前,注视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饺子,仿佛在凝视着自己的内心。接着,她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鲜美的汤汁便流淌在口腔之中。
饺子馅儿鲜嫩多汁,皮薄馅大,是她钟爱的口味。
然而,她却觉得有些苦涩,仿佛食物也沾染了她的忧愁。
她忆及幼时,生活优渥,饮食无忧。日常所食饺子,皆为御厨匠心之作,口味非凡。然唯忆那晚的饺子,方显饺子之真谛,余者皆徒有其表的皮包肉,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她不禁回想起那个为她端来饺子的人,那人曾神神叨叨地告诉她:世间之难得者,非情爱也。乃情者困于被爱,爱者扰于情牵,而情义之两全,每每难矣。
翌日,温之言便启程前往河南道。
五日后,青州曲江之上,随着天色微微明亮,夜与白昼的交替带来了一丝凉意。
温之言伫立于舟头,面容清肃,宛如照亮暗夜的烈焰,而眼神却如寒冰般冷冽。
“事情进展如何?” 温之言微侧身,从袖中取出一叠书信递给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接过书信,迅速浏览了一番,然后回答道:“正如温相所料,粮草押运记录已被替换。而且除了肃州刺史曹光远,其他随行押运人员只剩下几名校尉。”
“很好,看来鱼儿已经上钩了。”
“那么,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温之言的目光投向江面,“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青州北门外,旌旗招展,彩旗飘扬,右威卫大军整齐地列阵于青州城下。
各营井然有序,军容整肃,彰显出赫赫军威。
怀化将军顾士谦身着银甲白袍,手按佩剑,立马队首,其身后则是青州刺史府下辖的各级官吏。
远方传来阵阵号角声,黜陟使卫队在车马声的伴随下缓缓行进。没过多久,陈牧从黜陟使卫队中策马飞驰而出,至右威卫队前,高声宣告:“河南道黜陟使,左丞温之言驾到!”
闻听此讯,顾士谦立即翻身下马,率领身后官吏双膝跪地,齐声高喊:“末将怀化将军顾士谦,率领右威卫大军、青州僚属、合城军马,恭迎黜陟使大人!”他的声音洪亮,回荡在青州北门之外。
两名龙武卫为温之言打开车门,他下车后迅速四下审视,眼中锋芒毕露。他官袍上绣制的金色鹰翼,在微风的吹拂下,栩栩如生,宛如随时准备展翅翱翔。
“怀化将军,快快请起。”温之言向前迈出一步,稳重地扶起顾士谦,“幽州之围得解,全赖怀化将军率领全军坚守城池,方有此战之胜。皇上在临行前特地嘱咐我,要我代为向将军表达慰问:怀化将军,辛苦了。”
顾士谦谦逊地回应道:“此战之胜,实乃右威卫众将领及全体士兵之功,末将岂敢独揽其功。”
温之言又对身后的将僚及军兵道:“众位请起!”
众人齐声高呼:“谢黜陟使大人!”①
在顾士谦与温之言交谈之际,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上前恭敬施礼道:“卑职青州长史张衍,参见温相。”
温之言微微颔首,审视着眼前年约四十,身材略显瘦削的男子,问道:“你便是乾元六年的状元张衍?听闻你当年的一篇策论,曾得到顾老丞相,也就是怀化将军之父的赞赏。我也曾读过,确实文笔犀利,论述有方。”
张衍谦逊地笑了笑,“温相过誉了,卑职的学识与温相相比,实乃天壤之别。能让温相一阅,已是卑职莫大的荣幸。”
自靖朝开国之初,便秉持着世家治国的理念。在五大世家之中,南阳叶氏与兰陵萧氏在初期便占据了重要地位。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武陵顾氏逐渐崭露头角,取代了以武将著称的萧氏,并与安定梁氏、太原温氏展开了长期的权力争夺。
因此,在开科取士尚未实施的初期,朝中大臣几乎为各大世家所垄断。正因如此,尽管张衍在年仅二十之际便一举夺得状元之荣,但他的仕途却充满曲折,经过多年的努力付出,最终才成功担任中州长史一职。
众人进城之后,首先前往刺史府,就贺华章等八人被杀一案展开问询。
温之言在仔细听取司法参军的陈述后,提出了一个问题:“官府在接到报案并迅速赶到现场时,曾见到一位女子?”
司法参军回应道:“是的,也正是这位女子首先得出了‘此八人是被人灭口’的结论。”
“那位女子现今身在何处?”
“我们已在城内进行了彻底的搜寻,但目前仍未找到她的踪迹。”司法参军如实回答。
时至正午,顾士谦屹立于璀璨阳光下,银甲熠熠生辉,风采卓然。
他沉声分析道:“根据受害者在死后两个时辰内全身脉络显现的黑色纹路来看,此案与天水阁必有密切联系。但天水阁为何要对这些人下手,其背后的动机又是什么?”
与此同时,在距离肃州城二十里外的官道上,萧瑟的枯木与黄土飞沙共同勾勒出一幅苍茫的景象。
一匹骏马飞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马背上的男子年约二十,风姿绰约,广袖飘飘,尽显飞逸潇洒之姿。
他便是受叶槿容之托,前来肃州寻人的秦怀允。
正当秦怀允全神贯注地驾驭着骏马时,四周突然传来箭矢破空之声,打破了他平静的思绪。他立刻警觉地环顾四周,只见数支箭矢正朝着他疾射而来。
在这危急关头,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红袖飘飞的身影。紧接着,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将他卷起,使得他瞬间失去平衡,从马背上跌落。
当他重新站稳脚跟时,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一个女子的怀中。他还未及深思,只见环抱他的女子一掌拍出,顿时数支长箭受掌风所振,力道骤减,纷纷落地。
目睹此景,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四肢顿时冰凉。
“怎么?”女子绯衣墨带,风姿如画,“怕我护不住你?”
秦怀允闻言,气势不弱地回应道:“女侠武艺非凡,这等阵势对你来说应当算不得什么。”
女子听罢,唇角微扬,笑容中带着一丝戏谑。
正当两人谈笑风生之际,官道上突然涌现出大量人马。
领头之人言简意赅地下令:“将此二人拿下!”
女子闻风而动,手中长剑瞬间出鞘,锋利的剑尖直指前方。
顷刻间,刀光剑影交织,血雨腥风弥漫。
不过片刻工夫,女子便一振衣袖,利落收剑。
那一袭在狂风下猎猎飞扬的绯红长裙,深深映刻在了秦怀允的双眸之中。
四周血雨腥风,而那位女子,宛如一朵盛开的红莲,飒爽而凌厉。
“喂!”女子突然的大喊,将秦怀允从愣神中唤醒。
秦怀允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你是昨天日的那位姑娘?”
女子笑了笑,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戏谑:“看来你并非是个傻子,适才那副模样,若非我出手迅捷,你恐已命丧箭下。”
秦怀允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女子好奇地打量着他,突然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将他制住。随后,她嘴角微翘,哼笑一声:“原来,你不会武功啊?”
秦怀允不甘示弱地回应道:“我靠的可是脑子,武功可以防身,但脑子可以救命。”
备注:①的写法参照《神探顾士谦》同名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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