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宁大的宿舍很奇怪，明明是南方的学校，按照一些惯例应当是宿舍自带浴室的，宁大却没有。一男一北了两栋洗浴中心，一楼是男生，二楼是女生，旁边的附楼则是锅炉房。
查漾一干人等曾不止一次地吐槽过这个设定，两个区的学生都要指望这两层的洗浴空间，怎么够。正确答案是当然不够，因此在宁大一浴室二浴室门口大排长龙已经变成宁大特色，宁大风景线。
不少人为了不排队，在夏天会强制更改自己的洗浴时间，夸张地有下午三四点洗澡的，努力的有五六点顶着别人吃饭的时间去洗澡的。对于查漾今天的情况，赶在高峰期**点才吃晚饭来洗澡的人，只能自认，自排队。
查漾拎着浴篮，背着帆布包，百无聊赖地排队，暗自计算着前面十几个人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一股水汽靠近她。
“我在南体喊你，你怎么跑那么快？”
八点的天已经黑了，只有浴室门廊处微黄的灯光在制造氛围。“是吗？我没听见，我赶着吃饭呢。”总不能直接说不想见面，查漾急着去洗澡，不想跟他周旋。
温然当然知道她撒谎，不说当时喊住她，身形的停滞，就说她现在这一副不想面对的样子也能一秒猜出来没说实话。深吸一口气，“他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随着队伍的缩进，查漾也往前走，温然跟着她倒退。“凤明，我朋友跟我说的。”温然搜索了整个脑袋，检索完所有的联系表都找不到这么一号人，准备开口问。
一大波女生像是约好地似的走出来，查漾终于排到了。看着身旁明显还想继续问下去的温然，她言辞恳切，“微信聊吧，我先走了。”
没等到温然回复，她已经登楼。
查漾一手拎着浴篮，一手拎着脏衣包，勉强够着拨拉开刘海，理了理头发，走回寝室，眼镜在浴室被弄湿了，她索性就丢在包里，根本没戴。
远远地就看见路边一个人影，有点熟悉，查漾一想这个人早就洗好了，肯定不是他。走近了闻到一股熟悉的洗衣剂的味道，直直地走过去。
“你怎么还没回去呢？”查漾有点无奈，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她希望温然找他，给个台阶下的时候，温然仿佛消失在她的世界里，现在烦了不想见了，这人上赶着蹲点碰面，更何况是在浴室刚出来，整个人湿漉漉的情况下，谁都不想见。
温然看着她低着的头，以为是不好意思，“吃饭来着。你抬头走吧，我不看你就是了。”
“啊？我没戴眼镜，我在看路！”查漾语气不好，温然听着却感觉舒服多了。熟练开启顺毛工作，“哦。那你那个说什么凤明，谁啊？”
查漾看不清路，头发还湿着，短发黏着脖颈，很不舒服。“微信聊，你，”她想了想，“九点半之后我再找你，那时候我才有空。”说完就不管路况，仅凭记忆疾走回寝室。
2
宁大宿舍管理严格，甚至连吹风机都不能用，一楼有一排固定的吹风机，公用免费。
查漾在哪儿又排队等待，短发吹得倒是很快，十分钟就搞定了。回到寝室，洗衣服，洗脸，敷面膜，一整套程序坐下来再打开电脑看看课件，看看社团的活动进度，全然忘了和温然的约定。
时间来到十点半，查漾坐在电脑前已经昏昏欲睡，哈欠连天。微信提示音让同时登陆的电脑、手机和iPad齐齐唱歌。在室友的眼神警告下，查漾拿着手机逃到了阳台，并关紧了阳台门。
看到语音电话的对象，查漾瞬间就想起来自己的口头约定，刚想解释电话那端的人比她更快。
“我等了你一个小时，打个电话不过分吧。”温然听到电话那端的人叹了口气，笑着说。
“你问吧。”
“凤明谁啊？”
“重要的是他提供的消息吧。”
“他是谁，才能让我决定要不要相信他。”
查漾懒得拆穿他，“凤明是我的社团朋友，大一的时候去当兵，现在帮忙当军训教官，军训的事情就是姜涞安排的。”
温然只是哦了一句，没再说话。查漾笑了，问他，“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什么正题？”
“就那两个人啊。”查漾对他的明知故问有些闹脾气。
“你们不是想好了嘛，不公开说不承认。”
在温然看不见的地方，查漾默默地点头，有些不服，“那就看着他这么平步青云。”
温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朋友肯定也这么想，如果你告诉她，平步青云那个也许会受到一点影响，但你朋友肯定是自损八千。”
查漾顿感无力，蹲在地上，哼个不停。
温然听着她哼哼唧唧，安慰她，“别急，他就算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看看我有没有权力去想想办法。”
查漾听着前半句还挺暖心的，听到后面，忍不住站了起来，对着话筒喊，“你真烦！”
隔壁寝室正在晒衣服的妹妹探头，隔着两堵阳台半墙问她，“谁烦呀？”查漾面色一红，胡乱应付过去，急匆匆挂了电话。
再回到寝室，躺在床上，脑子里的信息飞来飞去，查漾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明显温然得到的不全是真消息，但学姐举报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呢？薛书记说这一切是为了套话还是真的摸查？这后面，姜涞知道所有的事情流程细节嘛？就算马贝选择息事宁人，那温然说得其他女生呢？后续也还是有被曝光的风险在……
每一个问题都只有两个答案，YES or NO。但是这么多问题团在一起，每一个小项都可能会影响到最后结果。一团毛线，找不出头找不到尾。
遇事不决先睡大觉。
3
查漾坐在一教教室里奋笔疾书金融衍生品课堂随考的时候，她的手机在手机山中悄悄震动了一下。
一手交试卷，一手拿手机。金融衍生品胡老师看着查漾的表情很和蔼，查漾心想：二叉树那道题应该没写错。
查漾边看手机边下楼，走到一楼就看见温然，人太高太显眼，跟查漾没关系。他扬了扬手机，查漾这才打开微信，某果机转了半天才显示出新消息，有这功夫，查漾已经走到温然面前了。
“一教老地方等你。”
查漾指了指手机，“老地方？这地方我们没来几次吧。”
温然递给她熟悉的饮料，又指了指二楼自习室的某个位置，“大二上半个考试周，我都坐那儿。”
“然后？”查漾不明所以。
“看你认真学习招猫逗狗吃饭喝水骂骂咧咧哈欠连天…”他还要接着说，被查漾拦住了。
温然把查漾带到拐角，开说正事，“你没和马贝说吧。”
查漾摇了摇头，最近她对马贝是安抚居多，能陪则陪，孙雨没空的时候，查漾甚至带着马贝做过PPT。查漾在OFFICE里面受苦受难，马贝坐在旁边吃香喝辣。
“你猜谁是姜涞的推荐人？”名字部分温然说话声音很轻。
查漾在脑子里筛选名单，一个名字被加粗放大，“薛书记？”
温然苦笑着点头。查漾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他什么意思啊？帮他息事宁人？还是捏他把柄啊？”
“你知道必杀技是什么吗？”
查漾摇摇头。
“是真诚。”温然说完自己也笑了，“我也想了很久，像你一样，我不知道怎么理清怎么解决。最后我决定直接问。”
查漾的眼神里透露出不可思议，有些结巴，“直接问？怎么问？”
温然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唇，“之前也说了，他是我妈老同学，一般不太坑我。我就去问他，听说姜老师要调到校行政处上班，这是调任前的入职私品调查还是针对举报的调查？”
“怎么说？”
温然露出了一种无奈妥协的表情，“他说我尽管说实话，学校会保护好每个学生的。”
查漾被吊起来的心又重重落下，她叹气，“你被发现了。他现在确定你是知情人了。”想到这儿，她又有些内疚，温然把手放在头发上就任由他吧。
“别担心，嘴长我身上，我还是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温然看着查漾低着头抠手指，轻轻掰开她的两只手，“别的不说，薛书记的话我还是信的，我又改主意了。我还是劝你，你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诉她，让她自己决定。我绝对不干涉她的想法。”
查漾两只手转而抱着头，“烦呐！”她抱怨着。
4
趁着周末，终于找到时间请王琴和霍力吃麦当劳。这俩人真到麦当劳还有点不好意思，“查漾，我们AA吧。”
查漾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下周招新，下个月手工大赛，你俩给我来现场。吃了这顿饭就别喊累了啊，安心吃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开始点餐，王琴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要是把温然带过来，我们俩吃得就更安心了。”霍力点头附和。
“他没空。”查漾拿出iPad回信息，头也不抬回答。
霍力倒是抬起了头，“你怎么知道啊？进度更新要跟我们说的。”
查漾放下iPad，想起了什么憋笑着回答，“什么呀，他科目四没过。周末补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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