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燃烧时要用念想凭作焰光

说老实话,北冥并不是一个喜欢战斗的人。

在过去的时候,在自己有限的记忆之中,他总是过分的孱弱、过分的无能,即便身材并不纤细,与其他的同龄人并无区别,却始终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反抗现实。

他不是拥有庞大身躯的鲲,能够拥有不知几千里的高大,他也不能化形成一样巨大的鹏鸟,奋力飞向南方的海洋,更不能登上九万里的高空——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一个被冠以了“北冥”这个名字的少年,他明明是一片北方的海洋,却无法承载一只鲲鹏短暂的休憩,哪怕在未来,自己可能也只能在寂静的幽海里,数着天上的星星,等待着时光春去秋来。

不过,他知道几件对于他人而言,可能并不怎么需要在意的小事情,但是这些小事情,对于自己而言,却无比珍重。

他知道啊,自己有深爱着自己的家人,一直在家里等待着自己归来,他知道啊,自己有陪伴着自己的友人,能够在遥远的前方等待着与自己同行——

他知道啊,哪怕只是一片北方的海洋,哪怕只是一片不曾有鲲鹏到访的海洋,也能够在夜晚到来之时,倒映那深黑帷幕中的星辰点点。

自己也想成为一颗星辰,一颗小小的、能够与他们同样熠熠生辉的星点,也许是因为这一个并不过分的愿望,少年得到了一支小小的红笔。

这只红笔到底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灾祸,还是如梦似幻的福报?可能只有执笔者的所思所想,只有其中藏匿着的故事,才能够诉说最后的结局吧——

不过现在,魔法的时间终于过去,幸福的时光已逝,北冥终究需要面对历经不可思议之事所应当付出的酬偿,不过这个时机……果然还是有些不太妙啊……

由虚影与诗句构成的透明玻璃虽说看着相当狭窄脆弱,但要困住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让他束手束脚还是绰绰有余,如果对方想要轻易地从中逃离,那多少还是有些痴心妄想。

不过即便如此,北冥对这玻璃的硬度仍然不算自信,从刚刚用水晶长枪轻易贯穿自己胸口的巨力,还有拖拽着头发把自己拉起的疼痛,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没有强行逃离的手段。

明明现在对方还处于困境之中,执笔者却不由得生出一股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窘迫,甚至连咽喉都有被扼住,继而无法呼吸的触感更是如同破土的新芽,顺着咽喉爬出了口腔。

他看着自己衣服上的大洞,又瞥了眼男人那尖端已经钝到可能比圆珠笔还要圆润几分的“武器”,不安的触感如同游蛇般缠绕着身躯,游走到他颤抖不已的手上,惹得少年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试图将这冰寒的触感驱散:

“回答我,您到底是谁!”

最后一个字险些破了音,可眼前的男人却仍然沉默,他的嘴角上扬,勾着几分欣赏般的笑意,可如墨池般深黑的瞳中却倒映不出北冥强装镇定的身影。

也许是对方的表情太过于滑稽,男人不由得嗤笑出声,他打了个响指,那一柄长枪便随着这一声脆响而不断缩小、缩小,最后变成一支纤长的水晶笔,落在灯中之人的手里:

“不错,至少还有那么点危机意识……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些,我还以为一直住在象牙塔里的小少爷啊,是不会明白这些事儿的哟。”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里的水晶笔,倒也没有怎么样,只是在空中画着一个又一个不甚完美的圆,仿佛琉璃般的气泡,最后在二人的眼前炸开出萤火般的辉光。

那支水晶笔有和红笔相差无几的能力,光是刚刚的画面,北冥便下了判决,他不动声色地拿出那个浪花似的血色药瓶——在那群小朋友暴动的时候,他便将其带在了身上——又当着对方的面,倒出一片白色的小鱼儿:

“这个故事,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要把药给他”,在被水晶笔贯穿的时候,这家伙便念叨了这样一句话,虽说执笔者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此刻,他又预感,这一瓶药对于对方而言相当的重要。

果不其然,在药瓶被拿出的一瞬间,男人的目光便死死地定在这一朵血色的浪花上,他没有马上回答问题,只是闭了闭眼睛,又伸出手,食指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配上他的笑容,看上去颇有种在嘲讽对方智商的意思:

“还记得你在拿到红笔之后发生的事儿么?”

“当然,”北冥的表情有些复杂,看上去有种想要揍对方一拳,但碍于礼貌与实力的差距,不得不忍下来,“拿到后每一次用它,您都会在我耳边叨叨个不停。”

听闻此言,被囚者的笑容更为灿烂,游刃有余的姿态带着令人胆寒的深不可测,如果不是因为这囚笼过于狭窄,他甚至还有可能弯下腰,对着这年少的执笔人“卑躬屈膝”地行下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但此刻,他却只是微微欠身,对眼前的少年致以自己并不庄重的“敬意”,而几乎是转瞬之间,那纤长的水晶笔划出一道流光溢彩的纹路,刻印在这透明的玻璃上,伴随着清脆而又刺耳的响动,桎梏男人的囚笼至此消失不见,只余下满地的晶体碎屑:

“如果这都不记得,那也只能说林少爷的眼光真的差啊……红笔落在你的手上,难道你都没有想着做出什么大事儿么?”

凌厉的拳风从耳侧擦过,水晶笔的主人躲过诗词构筑的重拳,他手中的小东西闪着光芒,又在男人嘀咕了几个听不清的字眼后,于转瞬之间化作利刃数把,被尽数投向北冥所在的位置——

倒底还是个不擅长运动的“小少爷”,即便有点本事,那也无法完全躲过近距离投掷的利器,所幸红笔的持有者早已经与碧中记叙的故事混熟,闭着眼睛都能知晓这时候该使什么“阴招”。

他堪称狼狈地向身侧扑去,利刃堪堪擦过他的后背与小腿,蹭下几片不知何时生出的圆润鱼鳞,更是留下一道狰狞无比的伤痕,可他流出的液体却并不鲜红——

男人看见,少年那如深渊般墨黑的黑血之中,混杂着几行璀璨如星点般的咒文,砸落到地上,像被粉碎的银河那样,杂糅成无光的混沌。

无论是脾气多好的人,在自己险些被对方杀死的时候,都难免会因为讶异或恼火痛骂出声,哪怕是北冥,此刻也并不例外:

“疯子、一个!”

他没有再念出那些文绉绉的浪漫诗句,只是骂了句脏话,红笔的笔尖重划过地面,撒落一地的黑血便重新聚合,又化作无光的黑洞,企图将眼前的两个执笔者吸入其中!

可男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一个箭步上前,手肘不偏不倚地砸在少年的胸口,将他一下子砸到了身后的方桌上,力道之重,有种要把对方的五脏六腑,外加一身嘎嘣脆的骨头都给硬生生撞碎的架势,也惹得黑洞的吸力更为强烈!

看到这里,男人那还能看不出这同归于尽的意思?呵,说自己是疯子,这小崽子看起来也疯的不轻,要真的被这不知底细的黑洞给吞了,天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这里!

不行,这可和自己的计划大相径庭了个彻彻底底,要在这么下去,那就不是什么好玩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男人一把拽过北冥的衣领,语气里的嘲讽消失了个彻彻底底,只剩下浓重的寒:

“喂,小少爷,在这里召出个小型黑洞,真不怕把这屋子给毁了?我还没有蠢到想要同归于尽的程度,快——”

可能是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看黄历,也可能是北冥这厮着实是邪门,男人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短促的轻笑便从眼前人的嘴里咳出,少年的表情带着几分恶作剧得逞似的狡黠,又挣扎着抬起手,将那一片药给吞了下去——

“谁说……这是、咳……同归于尽了?”

最后的话被道出,那巨大的“黑洞”也终于显露出了原型——一个正在逐渐胀大的气球,而此刻,这个气球也终于到达了极限,在红笔持有者的最后一句话里,炸裂出刺目而灼热的火光:

“希望你喜欢、哈、这份我给你的礼物哦!混账玩意儿!”

火焰滚烫,附着在男人的身上,舔舐他的皮肉,啃咬他的骨血,说老实话,能做到这种程度还没有把这屋子给整坏了,只能说这崽子还是有那么点本事。

得得得,就算只是一颗红笔画的星星,发起狠来也能挠伤人吧,这点三脚猫功夫,倒也符合小少爷这点软弱无能过了头的形象,不过真的要处理……可能还有点麻烦。

身上的疼痛存在感着实强烈,仿佛就把“看着我”三个字刻在自己的皮肉上,但也不算难忍,就是晚上洗澡的时候估计又要麻烦许多,不过没办法,谁让这时候嘴贱还是有意思的很呢?

更何况……北冥这家伙,最后不也得和自己一样,选择主动奔赴死亡么?那么在这种时候不明不白的死去,倒也是种幸福——虽然对于这家伙而言,可能也不会觉得这是件好事儿。

时间正好,小少爷估计也在用红笔处理身上的伤,男人嗤笑着撩了把头发,把身上的焰光尽数甩在地上,又恶狠狠地补上一脚,道出了这次的宣言:

“小少爷,恶作剧不错,三脚猫功夫记得好好练,免得哪天死了……对了,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儿,他的笑容中带上了点自嘲的意思:

“我叫天时,一个奇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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