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院里的唐艳，方小艾不禁加快了脚步。
到了院子一看，唐艳正一个人坐在树荫底下做女红。
方小艾先回屋找出自己的女红在她对面坐下。
唐艳停下手中的活儿，瞧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崇拜，“小艾姑娘，没想到你摇身一变，成了夫子了，真有你的。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读书人呢，真难得啊，当初见到芸姐姐开办学堂我便觉得新鲜不已，你和她一样，你们果然是一样的人。”
方小艾笑道：“我也是运气好，我曾经给人做过丫鬟，小姐待人宽厚，愿意拉着我们一块跟着夫子读书写字，我就略识了几个大字。”
唐艳还不知道方小艾的这一出，乍听到又是一阵新鲜，又由衷道：“真好呀，真羡慕你呀。”
方小艾不禁一怔，有些哭笑不得道：“倒也不必如此，有得选，谁要去做伺候人的事，我也是运气好，遇到好的人家。要说，还是我羡慕你。”
唐艳顿在那儿兀自消化了会儿，便点点头道：“也是，我有爹妈疼爱，姐妹之间也算友爱，日子比上不及比下有余。不过，你也不必羡慕我，因为你运气好。”
方小艾浅淡地笑了笑，岔开话题提起自己关心的事，“昨天带回去的鱼丸家人吃得怎样？”
唐艳道：“我家人赞不绝口，老人小孩都喜欢吃，我呀打算改天自己也试着做做，要是做不好还请你给我指点一二。”
“小事一件。”方小艾爽快道。
“那我先谢了。”唐艳笑呵呵地。
稍许，方小艾低着头一边忙着手中的针线，一边状似不经意道：“你猜，我们要是把鱼丸带到集市上，或者推到田间地头人多的地方，会有人买吗？”
“有的有的。”唐艳连声道，“我在村里镇上都没见过这道吃食，但是我一吃就知道是好东西，而且我们这本来就是水乡，水里最不缺的就是鱼了，地里又种有番薯可以提炼生粉，这简直就是那句什么来着，天时地利人和。其实……我真有这个打算，我们可以合伙做这个小买卖，只是你眼下又去学堂里教书，可能就抽不出空了。”
唐艳有些遗憾的看了她一眼，顺带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只见她有些着急道：
“怎么就抽不出空了，我现在就有空，我晚上也有空，我可以少赚点嘛。”
方小艾还是不愿放弃赚钱的机会，能赚一点是一点，积少成多。
唐艳顿时眉开眼笑，“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方小艾问：“你都有空吗？”
唐艳低头继续做针线，边道：“地里的活儿差不多忙完了，我现在就是做些针线活儿，卖给那些手脚笨拙又不差钱的人家，是能赚点钱。但我又想赚更多的钱，所以就打上了卖鱼丸的主意，或许这个更赚钱也说不定，不试试怎么知道。”
没想到这个唐艳赚钱的野心一点不输自己，方小艾不禁对她夸目相看了。
唐艳继续道：“还有我这几年总觉得看东西有些模糊，不免担心这个针线活儿做不久。所以我一看到你这鱼丸，我脑海里立马就出现我推着鱼丸去集市上做生意的画面，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谋生手段嘛。”
方小艾听呆，她不但有赚钱的**还有未雨绸缪的察觉和行动。
她笑道：“晚上或者明日你再来，我们一块商讨下一步的事宜。”
唐艳热切道：“我晚上便过来。”
搞定了搭伙做买卖的伙伴，方小艾心里大为畅快。不过还有件事她还得和唐艳了解清楚。毕竟以后合作起来，见面的机会就多了，自己和石大哥还住一个院子，总不能每次他俩一碰面都把唐艳吓一跳吧。
她又装作不经意地随口一提道：“艳姐姐，方才我和石大哥出去的时候，你一瞧见石大哥好像就吓了一跳，我还特地仔仔细细瞧了瞧石大哥，没发现他有什么吓人的地方呀。”
唐艳略略一顿，道：“我……我看见他就忍不住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呀？”方小艾瞧着她笑了，“他又不会吃了你。”
唐艳朝夫妻俩睡的屋子瞧去一眼才小声道：“还真担心他吃了我。”
这回答大大出乎方小艾意料，仿佛石大哥真有那本事，若是他真有那本事，那他可藏得够深的，那自己怕也要重新审视他了。
“怎么吃了你？”她收起漫不经心地神态问。
唐艳继续压低声音道：“还不是我姐一心一意要把我推向他，可我发现我姐为了姐夫实在是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就像蜡烛一样为姐夫燃烧，可即便如此，似乎也未从姐夫那得到该有的尊重。所以……这让我对这些读书人没多少好感，再加上我姐不厌其烦地想出各种小花招要我如何如何靠近他讨好他，我渐渐地就更反感他了，或者也稍上我姐那份吧……我说这些你不会生气吧。”
说着说着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妙，小艾是先生一家的客人，平日里和那石孟川也走的近，她听了会不高兴吧，指不定他俩还还有那层关系呢。
“我，我生什么气呀。”方小艾一愣，随即郁闷地哭笑不得。
唐艳仔细盯着她的脸瞧，似是松了口气道：“那我便放心了。”
稍许，方小艾又忍不住道：“其实石大哥也不需要他人为他卖命啦，他先前自己打渔，现在安心念书，想必是攒够了盘缠的。”
唐艳自然知道石孟川先前是个渔翁，她还从他手上买过鱼呢，那时的他，也不入姐姐的眼，却让她心动过。谁知道后来画风突变了呢。
她叹气道：“唉，我目不识丁，和读书人也走不到一块，没有话讲。”
方小艾笑道：“照这样说那些读过书的男子一大半都得打光棍了。”
唐艳怪道：“为何这样说？”
方小艾道：“他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给女子念书，就比如学堂里女娃就比男娃少几成，而且这些女娃还是芸姐姐用了些法子弄到学堂来的。试想这些男娃将来娶妻，也就只能娶目不识丁的女子了。”
唐艳哈哈笑起来，目光不经意往夫妻俩屋门口一瞥，立刻识趣的收敛，又道：“反正我不喜欢这些文邹邹的，弱不禁风的书呆子。”
方小艾还想给她反驳，石大哥可不是文邹邹弱不禁风的书呆子，她见过他身上的肌肉，不小。
可是这话说出来，要是被问起岂不更解释不清了。
便让她误会吧。
但还是忍不住道：“可他瞧着也不弱呀。”
“也是。”唐艳附和，又忽然瞧着她道：“你倒是合适，诶，你们不会……瞧我姐干得什么好事，还天天给瞎牵红线。”
方小艾忙道：“你别瞎说，我和他才没有这层关系，他本来就有婚约在身。”
“那……”唐艳竟无限惋惜地看着她，“不过没关系，你这么能干，文能识文断字，武能手打鱼丸。年轻又貌美，你这条件说出去，怕是媒婆要踏破门槛了。”
“……”
方小艾被噎的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随后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很在乎似的，你没问我心里想法，就替我编了这么多，我真是，真是太难了。”
唐艳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难过不是假的，顿时也慌了，心中满是懊恼，连声说：“对不住了，对不住了，都怪我不好。”
“没事啦。”方小艾展颜一笑。
见她笑得真挚，唐艳也就放心了，考虑到小艾下午还有课，她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方小艾也回屋休息。
待到学堂的钟声响起，方小艾简单收拾一下便出门了。
下午的课也在昨晚备好了，她自胸有成竹。
下午不用立在大门口迎接，她和村里的小孩一块进了教室。
待学童都坐好，方小艾先清点人数，没少，便开始上课了。
正是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刘月芸在这个点安排学生大声朗读文章。
读完文章，便是室外活动课，在刘月芸看来，这些学生将来无论是走科举仕途，还是回归田园地头，身强体健都是第一要紧的资本。
所以她会根据当天的天气安排活动课，只要一整天都是晴天，上午和下午各一堂活动课是不落下的。
下午的活动课内容也是刘月芸昨晚安排好的，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因为自己有孕在身，孩子们都好长时间没玩这个他们最喜欢的游戏了。昨天的徐淼也没有好好履行自己的安排，擅自取消活动课，后来还是在学童的提醒和抗议下勉强让他们在室外呆了一小会儿。
今天上完朗读课，孩子们便眼巴巴的，跃跃欲试地瞧着夫子，她瞧着和刘夫子一样一样的，于是他们的眼里又多了几分信任。
方小艾坐在讲台后正式宣布：“下一堂课我们去室外玩老鹰捉小鸡。”
“哇！”屋里顿时响起学童们兴奋地欢呼声，纷纷跑了出去。
玩游戏的时候，方小艾扮演了母鸡的角色，游戏的规则昨晚也由刘月芸讲解清楚了。
方小艾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深知肩负重任，非常认真对待，结果还是让阿牛扮的老鹰给抓去了五只“小鸡”，心中颇感难过。
不过看到孩子们个个发自内心的快乐，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又上了一堂算数课，便放学了，周边学生住的村子都不远，都是当天回去，方小艾待所有学生都离开后，自己才离开。
刘月芸站在自家院门口，望着学堂的方向，瞧着一个一个学童走出校园，又瞧着方小艾最后一个出来。心里知道这次妥了，她可以放心地把学堂交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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