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千渝的假期一晃而过。
近几年内地短剧风头正劲，投资报表亮眼，本岛的剧集班底也蠢蠢欲动想分一杯羹。
休息这段时间，陈姐给邝千渝过了几本，多是都市爽剧里的反派女配，但其间有一本医疗题材格外顺眼。
上一个戏杀青前，有位导演探班友人，路过片场看到她的扮相与走位，随口夸两句。
陈姐当场加了对方的whatsapp，年初还送了节礼。
正巧这位导演手上开新项目，顺手把本子递来。
不是女一也不是女二，角色是主角团里一位年轻女医生，戏份不算多，人设却讨喜。
而且导演近年作品战绩可查，制作一般却屡屡获奖，这种本子她乐意接。
她想起当年入行也是机缘巧合。
高溢希一夜爆红后，两人逛街被路人拍，她在模糊镜头里仍抗打的五官，加上新星身边神秘素人，很快登上港媒热帖。
广告导演找上门，她糊里糊涂拍了几支广告。
几家大公司来谈，她家并未一口回绝，只担心圈子深，于是没去邵氏、寰亚那类大公司。
且高溢希那边以音乐制作为主，合不到一个轨道，索性自开小公司，另请经纪人单带。
现在这家小公司里经纪、宣传、助手都围着她配套，老板不逼业绩指标，接工作随缘，气氛一向轻松。
进新组第一天，她顶着同高溢希通宵八卦留下的黑眼圈，把人也一并拽上。
两人裹得像木乃伊，晃进筹备酒店。
酒店离伊利沙伯医院不远，步行即可到院区。
高溢希靠在她肩上打哈欠。
邝千渝强迫自己清醒，翻剧本。
陈姐敲门进来，隔着口罩认出高溢希，点头打招呼，递来房卡：“你的房在顶层，会一直开到你在组里杀青。”
又道：“要不要先上去？袁导一会儿去医务行政部踩景，还约了几位医生做专业顾问，我们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她点头，正想把高溢希按在床上再出门，高溢希不干，叫助理买咖啡，硬撑精神：“我也要去，以后好探班。”
医院门外照例塞车，雨丝落在玻璃檐篷，钠灯下泛着微光。
到院方办公室，接待他们的是联络的邓医生。
邓医生出身临床，拿惯腔镜，对拍摄也好奇。
今天主演不在，来的多是导演与场务。
谁知他一眼瞧见端着咖啡的高溢希，仍是一惊：“这位是高小姐？没想到你也参与拍摄，我们办公室很多同事都爱听你的歌。”
说着便把求签名的笔和便签递了过去。
高溢希礼貌签字：“我陪朋友来。”目光示意邝千渝。
“呀，我还以为高小姐会唱主题曲。”
“你们可以和资方提一下，我接下来有档期的。”她半真半玩笑。
公司未必看上这个班底，但能和邝千渝一起，她倒是不介意。
寒暄间，导演与场务先去踩景。
邓医生忽然想起什么，转向几位女士：“特地留意了一下，从急症科帮你们找了几位年轻医生，顾问也行、跑腿也行，能帮上手就最好。”压低声音，“都是帅哥。”
陈姐顺势笑道：“帅哥好，组里女孩子开心死了。”
敲门声响。
“他们来晚了，估计病房有事耽搁。”邓医生开门。
几位穿白袍的年轻医生进来，见屋里站着三位没穿白袍的女生，都微愣。
人均一米八，发型利落，鞋面干净。
中间那位开敞白袍，与前一位低声交谈，神情冷静，像冬末空气里自然结的一层薄冰，眉目清俊。
邝千渝赶在他抬眼前收回视线，挨着高溢希咬耳朵：“现在医生都这么帅？”
高溢希看她表情，知道这丫头又春心活泛：“你不知道？中间那位是何信恩，我们大学医学院院草。按年份算，house officer做完，现在应该是resident trainee，轮转到急症科。”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邝千渝眯起眼打量着好友。
“……别想歪，我没有、我不是！”高溢希连连摆手，“之前我经纪人去学校帮我办请假，说遇到个男生很想签。我一打听才知道是他，可人家以已经在医院上班为由婉拒了。不过我完全能理解啦——读的是最好的医学院，出来年薪七位数不稀奇，拒绝也合理！”
“我怎么不知道？”她意外，不由多看两眼。
若说旁人靠气场撑起亮眼，他像天生干净的气味在支撑，隔着人群都仿佛闻到洗衣液的柠檬香。
“你之前关注点都放在许皓林身上，哪有空看别人。”高溢希打趣。
邓医生把人一一致意：“我前阵子提过要来取景的剧组，今天导演与演员到了。”
众人寒暄，邝千渝同高溢希退到一旁。
“你说得对。”她低声道。
抛开许皓林，外面的世界比想象更精彩。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并不聪明。
院方替众人落了热茶。
茶稍凉时，她回头，何信恩已被呼去处理病人，只留同事在。
陈姐正向那位同事询问流程。
等她问完，邝千渝笑着上前：“你好呀，请问有何医生的当班表吗？”
“啊，信恩啊，我帮你问。”男生顺口应了，侧头朝问话那边一看，正撞上一张靠近的精致笑脸，耳根瞬间红到发烫。
“多谢，方便的话我加你，问到发给我。”
同事当然能开系统看排班，但偏偏唯恐天下不乱，把讯息甩进急症科小群：“谁有信恩的roster？剧组美女求。”
“信恩还是牛啊，roster刚换第一周，就有人要对你下手了。”
“我靠，我听说是邝千渝！”
“谁？”
交班的同事差点停了手：“我google了一下，真是她。何医生不愧是何医生，我同意这门亲事。”
当事人都未出声，看客已把剧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何信恩反倒是里头反应最慢的那个。
群里转来的ig截图他懒得点，只扫到名字反复出现。
有好事者正好两边都熟，直接私信邝千渝：“什么情况？”
她大大方方：“就是你想的那个情况。”
起哄的无营养回复弹了几条，中间夹着一个有用的，正是刚加上的那位同事：“拿到了。”
图片随即发来。
她回：“多谢。下午你们都在科室吧，我点些下午茶过去。”
又补一句，“如果方便，可以发几张何医生的工作照给我吗？”
他还在看，旁边同事一跃而起，走到何信恩工位后，“咔嚓”拍了张白袍背影。
“干嘛？”何信恩淡淡一问。
“你的信息现在很值钱啊，与其便宜外人，不如养活兄弟。”同事搭他肩笑。
其实没人知道，其实他并非全然不识邝千渝。
他妈妈一度迷上她代言的沐浴露，家里长期囤货。
他洗澡时总能看见她的脸贴在瓶身上，水汽氤氲里抬眼就是她的笑。
刚才那一瞥，更把这张脸从广告里拖到了现实。
更别提刚才那“惊鸿一瞥”，隔着口罩仍看得出她过分精致的五官。
很快，邝千渝收到几张工作照。
即使戴着口罩，从身形与举止也能看出那份与众不同的清爽。
她守承诺，大手一挥让助理从筹备酒店饼房点了葡挞、拿破仑千层、榛子泡芙整盒送往急症科。
抱着甜品盒回科的同事喜形于色：“吃不吃下午茶？邝小姐请的。”
大家不敢置信，就连何信恩也抬头：“她真的请客？”
众人不敢置信，就连何信恩也抬头：“她真的请客？”
“是啊，买太多了，我看整个科室都吃不完。”同事把手机上的对话递过来巡回展示。又拆盒分点心，“你一定得吃，这是用你的roster换来的。”
头一遭遇到这种事，何信恩只觉有点荒诞。
要人退回已不现实，他点头接下。
“我问她要不要把你的whatsapp推给她，她居然不要。”同事又爆料。
“也许人家有自己的打算啦。”众人七嘴八舌。
消息不知怎么传得飞快。
下午他穿过医专连廊，迎面熟人都带同一种揶揄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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