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照进屋内，一夜未关的窗框正歇着几只鸟儿。个个都在梳理羽毛。
谈雪从窗边走过时惊得胆小的鸟儿齐齐飞走，将包袱放在桌上刚好挡住摘了灯罩的烛台。
秦禾则在木架边整理好两摞书册，谈雪却走来拉他起身。“还没好。”
“不要了，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我收了些换洗衣物和随身物品。”
“今早你还说那些书册要带走。”秦禾忍俊不禁，“我提。”
坚定地摇了摇头，谈雪牵了秦禾到桌边让他坐下。“我想好了，除了必需品与财物我什么都不会带走。”
“我明白，那既然你已经准备好，我们便去见湘娘吧。”
本想独自去见湘娘谈，可秦禾迫不及待地提起包袱起身，谈雪立即改了主意。
“你在湘馆外等我可好？我稍后就去见你。”
看似在寻商量的语气，实则只是跟自己说出他的决定，稍作思索后秦禾同意。“我在湘馆门外等你，别太久。”
“好。”谈雪走在前去推开房门，对背后的房间毫无留恋。
送秦禾到二楼下楼的位置，谈雪站在原地目送他走下一楼出了大门才转身去湘娘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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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馆的人大多昼伏夜出，此时整座楼格外寂静。敲门声回荡在走廊中。
“这一大早的能不能让老娘睡个好觉了？”边打呵欠边来开门的湘娘见来人是谈雪也不觉惊讶，更是上下打量了一番。
“瞧你这精神头，昨晚睡得必定很安稳吧。”
“湘娘，之前您承诺初夜后我随时可以赎身。”
“不错。”眼前的谈雪像是有些变化，却又没怎么变。湘娘转身进了屋，到桌边倒了杯冷茶来喝。“看来你是考虑好了。”
想到星辰，谈雪面露难色。朝圆桌的位置走了几步，“我来赎身。”
冷茶尤为醒神，想到昨夜从秦禾手中收下的两千八百两湘娘就后悔同意谈雪赎身。
实则一年来培养谈雪的花销也没个三百两。
“可是您未听清方才我说的话？”谈雪等了半晌得不到回应眉宇间透露出焦急。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听不清。你要为你自己赎身，是不想再管星辰了？”
“我为自己赎身。旁的事无需再提，我眼下也无能为力。”
遗憾但与湘娘的猜测无出入，她闭了口去床后的柜中找出一张泛黄的纸回到谈雪面前。“赎身容易，我想你存起来的月钱加上客人给你的赏钱一定够了。”
谈雪面上平静似水，藏在袖中的双手却紧张地握拳。
“一千两。拿得出来这东西就给你。”边说湘娘还晃悠手中的纸张，上面的墨迹清晰可见。
从谈雪手中接过两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时湘娘瞪大了眼，不停地翻看银票来确认真假！
那张泛黄的纸到了谈雪手中他只是略微扫视一眼，便捏成团塞进袖口。
跨出湘馆大门，谈雪对上秦禾担忧的视线自嘲：“我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你不是。”不知自己不在他身边时湘娘与他说了什么，秦禾握住谈雪微凉的手。
“先离开这里。”
“我--”
“不要回头。”秦禾挪动一步挡住谈雪的视线，耐心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将现在的你拖回到曾经的痛苦折磨自己。我们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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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宽广，河两岸的行人脚下匆匆。明明已经恢复了自由身，谈雪却自上船后便低头不语。
在小船经过又一座石桥下，谈雪抬手掩面。
在他身侧的秦禾见谈雪有次举动便明了，当即揽了他入怀用后背面对外人。“那日你扮成清溪到我家中送字画，说会离开王城。你之前已找好了落脚点吗？”
谈雪在秦禾胸口摇头。
“那时我真的怕你离开王城，往后便再难见你。”
“若是你不出现，我也许昨夜就离开王城。只是落脚点没有头绪。”秦禾的身上很暖，更有一股令自己感到安心的味道。谈雪开始害怕与秦禾的分别。
今日天不亮他们就醒了，简单洗漱后就收拾行礼。到了现在水米未进。
听到秦禾腹中咕噜噜的动静谈雪轻笑出声，从他怀里抬头提议：“我有些饿了，先找间酒楼用饭吧。”
“再等等。”一口回绝，秦禾知道他是为自己。
但周围离湘馆不算远，要想让谈雪放心面对外人只能到更远的地界。王城足够大，总有个位置能让谈雪不必小心谨慎。
“那，也好。我不是太饿。”
顶着烈日，谈雪不知秦禾要带他去往何处。
小船在河面缓缓前行，顺流而下。进入到支流的支流后水路便窄得仅能供两只小船并行了。
两边是住户，谈雪未来过此地，不知王城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当小船靠边停下时，旁边的一家厨房看来临水，上边的烟囱冒出股股灰烟。更从窗口飘来炒菜的香气。
秦禾付了船费走到谈雪身边，注视他含笑的脸。“这附近不少房子在出租。”
下意识避开秦禾的视线谈雪眺望来时的水路，幽长的水巷中小船也消失在远处的转角。“是吗。”他知道不该多想，但谈雪对湘馆外的一切一无所知。
在一对年迈夫妻家租下两间房，一季三两租金。
“你们想必还未用过午饭吧？我做了不少饭菜也给你们送来一份，快趁热吃吧。”老婆婆两手端来两碗饭，身后跟着的老爷爷手中也端了装菜的碗。
租下的两间房一间是卧房，另一间有个书架一张小小的四方桌四个凳子。
秦禾在整理卧房，谈雪赶忙来接手饭菜放桌上。“多谢！”
“谢什么啊，快吃吧。我跟老头子手脚也不利索了，做事情都慢。饭菜做好你们就来了，正好啊你们赶上了！快吃吧，碗筷我晚上来收。”
“这不合适，我稍后就给您送去！”
“都行，你们吃饭吧。我跟老头子也去吃饭，饿慌了。”老婆婆在老爷爷的搀扶下走远，谈雪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
午后天上的日光渐渐倾斜，老夫妻俩结伴去外拾干柴了，牵着一条小花狗。
两间房虽长久未住人，但两位老人整理得很洁净，谈雪只需住下。发现秦禾总是张望谈雪笑他，“怎么了？”
“简陋了些，我们明日去集市添置些物品。”
他说明日，那，谈雪装作不经意地问：“今日你不回去吗？”
“留下一人我不放心。”
“我不是吃奶的孩子，如何不放心。”谈雪宽慰自己也劝他，“你一夜未归家中人必定挂心，早些回去好让他们放心。”说罢环顾房中，双眼有着盈盈笑意。
“这间房并不简陋，我一人住足够了。”
直到这时，秦禾才明白昨晚谈雪说的只有今夜他属于自己是何意。
“这里离你家较远，早些回吧。”
“在赶我？”
对上秦禾深情的面庞谈雪展颜，“我想知道一件事。”
“何事？”
“在你想要为我赎身前，可有想过为我赎身之后的事？”
“昨夜我说过了。”说完秦禾起身走到谈雪面前，握住了对方的双手放在心口处。“我说会带你见我的家人，也会与你成亲。你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
可这些事谈雪不敢想，那日去秦禾家中见秦禾险些错过。
他忘不了秦禾被关在房里的事实。默默叹气，谈雪抽出手。“我可以不见你的家人，何况我从未听闻男子间会成亲。”
秦禾低头凑近谈雪的脸，趁其不备吻了他两侧脸颊最后堵住他的唇。
两人倒在床上时木制的床咯吱一声，谈雪红了脸。“不等成亲了？”
秦禾调整了鼻息抱住谈雪，“我父亲只是暂时不能理解，往后总会明白。我母亲已经知道我们的事还让我带你去见她。”
“嗯。”那位伯母会同意吗？
谈雪不敢信也不反驳，不想让秦禾担心。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段时日，我会带你见我母亲，她很善解人意。成亲的事我们一起商量。”
“好。”回抱住秦禾，谈雪什么都不再多想。只想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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