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这厢薛松快马加鞭返回京都后,急忙赶到太医院。
他焦急地将书柜最上层那本破旧的古籍拿出来,仔细翻开其中一页,密密麻麻的笔记显示出对病情的关注和当事的焦灼。
“没错,就是这个,只有这种蛊虫才会发生这种状况。”薛松口中念叨着。
小厮刚刚进门给薛松奉上茶,却见自家主子风一阵的跑了出去,那方向赫然是李钊院判的院子。
接着抓了抓头,搞不清方向,薛院判不是一向与李院判不和,两人都看不起对方,这是要和好的节奏?
“李老头,你之前给我看的那本有关岭南的医书在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李钊正给自己养的兰花浇水,冷不丁的听到这声音,整个人愣了一下,转头就看到急匆匆跑过来头上满是汗的薛松。
这位李钊院判看上去倒是一副悬壶济世的模样,看到着急的薛松,脸上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
他放下自己浇花的木瓢,一只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胡子,风轻云淡道:“跟我来吧。”
薛松看着这老头装腔作势的样子就想骂人,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有求于人,要忍住,没错,忍住。
李钊打开自己的书桌,从一个暗格中取出残破的书籍,看上去年份已经很久了,泛出古朴的痕迹。
李钊小心翼翼地将它拿出来,递给薛松。
“小子,这书珍贵十分,你在我这看,还有其中的内容不可外传。”
薛松接过之后,当即拿了个蒲团盘腿坐在上面仔细观看。
“李老头,这蛊虫的描述为何如此之少,岭南虽说离京都偏远,但信息也不至于滞后成这样。”薛松看完之后合上书,皱着眉头疑惑问道。
“岭南地界本就势力错综复杂,又是烟瘴之地,毒虫肆虐,信息更难获取,何况京都离它快隔了两个疆北。”
李钊接过薛松手中的书小心地放回原位,回应道。
“自从南泽将军殉国后,边境更是混乱,鱼龙混杂,这些信息还是当年我亲身去时根据自己的见闻所著。”李钊眼中似有落寞之色。
薛松不理会这人的矫情,但是发现了华点,既然这书是他所著,那么他显然对蛊虫之事更为了解。
“那你可知晓有一种蛊可以控制人的生理状况,控制其反应?”薛松又问道。
“所谓皿虫为蛊,毒虫相食,强者独存,其性质千变万化,凭我对之认识,并不知晓。”李钊摇了摇头。
薛松没找到自己的答案,踏步真要向门外走去,李钊站在原地,像是沉思了一会儿。
在薛松正要踏出门时,李钊又出声:“若是蛊虫之类,只怕全京都都找不出你要寻的答案,关于此事,只能亲自去往岭南才能寻到答案。”
薛松回头向李钊拜了一躬,道谢后便离去了,看着这孩子离去后,李钊快马加鞭地写了一封信,寄给故人。
薛松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出来后原本走向自己小院的步伐忽然转向,走向乾清宫。
“圣上,微臣观郡主脉象,不似平常之毒,反倒是巫蛊之术。”
空旷的大殿上,跪在地上的薛松低头向皇帝汇报情况。
“能治好吗?”
薛松面色从容,实则冷汗涔涔。
“能,但是臣医术不精,需携郡主去往岭南之地才能确保。”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轻笑一声,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没有过多询问。
“那就去吧,朕拟一道圣旨,一会儿你正好去的时候带过去。”
“微臣遵旨,谢圣上。”薛松跪拜行礼,退出殿内,在外面听候传唤。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永昌帝身边的亲信钟太监笑眯眯地出来。
“薛院判,这圣旨您可拿好了,郡主看过这圣旨便可即日启程了。”钟玮将手中的锦盒递给薛松。
薛松连忙跪下接过,拿着这烫手山芋返程了。
*
沈菁面色苍白,着一身粉色襦裙坐在书桌旁,侍候在旁的颂儿替她研墨,看着桌上洁白的宣纸,想着永昌帝一定会让自己去的,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由头。
“郡主,你还在担心那太医会不会认出来吗?我想着院判那么大的官,应该是有点真才实学的吧。”杜仲还是那身双髻丫头打扮,不过身上衣服倒是换了个颜色而已。
沈菁看着这水灵的"丫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颂儿专心研墨,没理会杜仲。
杜仲自己一个人觉得无趣,便看向手边的果盘,又拿了个荔枝吃了起来。
看着这小子吃什么都香的沈菁不禁好奇,真是走哪里吃哪里。
“你可有什么不爱吃的?”沈菁笑着问道。
杜仲冷不丁的被提问,荔枝核差点没噎在喉咙里。
“咳咳,一般没什么,就是不太爱吃虫子和土,其他的都还好。”他还愣了一小会儿,认真回答。
听闻这话,颂儿的眼神倒有些变化,变的温和了不少,这小子看上去长的白净,像是富贵之家出身,没想到竟吃过这些苦。
沈菁一时愣住,忽然意识到什么,这孩子是岭南的,势力混乱,那里的孩子跟京都十分不同。
如果说京都的孩子是在金玉窝出生的,那么岭南则是在战火和纷争中,别说孩子,就算是稍有势力的家族,也不过是护家人和平,能足够吃饱饭,其他的还有可挑剔和奢求的呢。
一时陷入过去的回忆,沈菁不禁恍了神,颂儿在一旁喊了两声,才回到现实。
“郡主,郡主。”
“我没事,就是刚刚被灯晃了下眼。”
回神之后看到的就是颂儿和杜仲两张紧张的脸,她拿起手边的毛笔,在纸上题了两句诗。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1]”
杜仲好奇地看着则,指着那些字问沈菁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远在境外的人们思念自己的故土,盼望军队来拯救。”
杜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吃自己的荔枝去了。
沈菁起身,打开窗户,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京都梅雨季节到了,闷热潮湿,吹进房间的风都是热的,民生疾苦,听闻去年黄河决堤,不知今时黄河附近的人们如今如何了。
雨打到叶子上规律的声音变化,脚步声愈发急促,听到靠得越来越近,沈菁把窗户关上,坐回原位了。
意料之内的敲门声,颂儿前去开门,薛松穿着蓑衣,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锦盒。
“颂儿姑娘,麻烦你关下门。”薛松脱下蓑衣,向颂儿说道。
接着薛松恭敬地拿出锦盒中明黄的圣旨,在场人无不下跪。
沈菁正要跪下时,薛松却止住,说道:“郡主,圣上顾念您身子虚弱,特别吩咐您受旨时不跪。”
沈菁起身,坐在椅子上听授圣旨。
“早闻岭南山川壮丽,物产丰饶,然岭南地处偏僻,虽心系万民,犹恐未能知其祥处。朕身居九重,未能亲临,镇国郡主才德兼备,忠贞不渝,为朕血亲,代朕巡视,查访民情。”
沈菁听到内容后,眼中闪过诧异,双手平举接过圣旨,领旨谢恩。
脑中却想着果然皇家人的心思都深,去岭南还算有准备,只不过这名目,还真是让人吓一跳。
自古钦差大臣替圣人巡访都是身边肱骨,此次岭南有难,他不仅派了自己的心腹,还将自己身份贵重的亲侄女去,也算是给岭南安了一份心。
看来那边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不然这圣上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了,只怕就算没有蛊虫这回事,这圣上也会寻个由头比如祁璟安有难之类的,把她一同派去安抚民心。
众人纷纷起身,薛松恭敬地走向沈菁旁边。
“郡主,圣上说此行艰难,主要还是以您的身体为主,特意让您把我带上,这锦盒中还有一封密信,皇上特意交代让我给您的。”
沈菁点了点头,拿着锦盒顺带把圣旨放进去,果然在底部发现了一封密信。
“你们都先下去,本郡主想一个人静静。”
“是。”众人回话,颂儿也应着沈菁的吩咐去收拾东西了。
房间中只余沈菁一人,她拿出盒中密信,缓缓拆开,看见其中物价,心中一跳,接着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信封中正是一枚龙泉玉佩,信纸上赫然写着“便宜行事”四个字。
玉佩晶莹剔透,拿在手中似暖意莹莹,这手笔实在太大了些。
听说先皇子嗣稀薄,大多在幼时夭折或因病逝世,至晚年时也只得了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皇子在束发时分别赐了龙泉玉佩,公主及笄时更是赐下黄金御牌,这四样东西可谓尊贵至极。
只是不知晓这位高坐名堂上的永昌帝到底是真心疼爱这个侄女,还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啊!
空荡的厢房传来一声叹息,前路未知,只管前行就好,何惧风浪。
“所有人收拾东西,后日启程。”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余刚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中回响。
“是!”
夏夜雨声愈发急促,雷声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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