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颠簸，面包车停在山脚下有一块空地上，旁边就是一个小镇，但是也没有多少灯光，稀稀拉拉的错落着，没有太高的建筑，最高二三层。天色已沉得像块墨玉。林溪瘫在后座旧棉絮上，意识昏沉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听见王翠兰和一个声音又尖又高男人的争执声缠在风里。
“二狗哥，真不是故意晚的！”王翠兰的声音带着讨好的委屈，“一路上躲躲藏藏，连国道不敢走，绕那些小道绕得头晕，耽误了快三小时。”
“少来这套！”二狗的声音裹着狠戾和不耐烦，“哪次你不找理由？费时间费油的，赶紧把人弄过来！哪次少过你的，虎哥虽凶，但是说一不二，讲信用，合作这么久，还不懂事？”
“人带来了，虎哥。”二狗立刻换了副谄媚的笑，“您验验，绝对是极品。”
二狗的目光扫过车时躺着的林溪，点了点头：“看着还行。哪个方向的货？脾气怎么样？“
独眼立马舔着他的大肚子小步跑着绕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溪，来到二狗身边，稍弯着腰，显得他的大肚子像个盆一样盖在他身前，压低声音回复道：”狗哥，您识货，我这个是辗转好几个地方弄过来的，你也知道现在到处是摄像头，都要放弃了。”
说着没有抬头，眼珠来回扫了圈用压着更低的声音说“来到锡市，无意发现她一个人每天一早跑步来着，我们在那个湖边蹲了足足四天呢，来回打探，就守住了这个，比较符合虎哥的要求，高，瘦，白，张的也俊，这也不好弄呀，我两都要给蚊子吃了。哎呀，狗哥，这单，可费了神了。您可才到虎哥那美言几句，说着从口袋里掏着烟，硬往二狗怀里塞。“
他们这个声音加上语速比较快一点，林溪几乎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内容。
一阵窸窸窣窣声音过后，二狗跟山猫一阵小声，嘀嘀咕咕。
片刻后：“二狗对正在看着林溪的山猫说：”把钱给他们。”
二狗从包里掏出十捆现金，刚要递到王翠兰手里，李独眼突然瓮声瓮气小声地开口：“她……她生过孩子，两岁了，刚才路上她自己嚷的。”
二狗递钱的手瞬间停在半空，脸色沉了下来，一把抓住李独眼的领子：“你说什么？生过孩子？怎么不早说！”
李独眼被掐得脸通红，说不出话。王翠兰赶紧上前拉着二狗的胳膊，笑着打圆场：“二狗哥，我们真尽力了！找了好几个城市才找到这么好看的，谁知道她生过啊？怕打草惊蛇，没敢提前说过话呀。虎哥的要求太高啦，一般人都不符合，符合的也不单独行动啊，再说了，你看她打远一看漂亮的狠。你看她这腰——”说着拉着二狗的胳膊拖着李独眼他们两一起，往林溪那边扯。
然后伸手撩起林溪肚子上的的衣服，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腰上，“细得跟没生过一样！皮肤也白，虎哥要的条件她都符合！”
二狗盯着林溪的腰看了几秒，松开手，抿着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猛地从李独眼手里抽回五捆现金：“生过孩子就值这个价，五个，顶天了。要就要，不要人拉走。”
王翠兰脸色一白，还想争辩，李独眼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说：“五万就五万，总比白跑一趟强。谢谢二狗哥，”王翠兰咬了咬唇，接过钱塞进包里：抽了四张，给二狗和两张，“辛苦了二狗哥，山猫哥，这个给你们买早饭吃。“说着也走到山猫跟前递了烟和两张红色大钞。
行……二狗哥，下次有好货再找我们。”
经过李独眼这一番动作之后，二狗黑着的脸一下子缓了下来。接过钱来，嘴里叼着烟，只”嗯。“了一声，便跟山猫两个人又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然后冲着李独眼摆了摆手。
李独眼拽着林溪的胳膊把她拖下车，膝盖磕在冰冷的车身上，疼得她闷哼出声。粗麻绳像蛇一样缠上来，把她捆得严严实实，两手绑一起放到前面，两个胳膊贴在两侧，连手指都几乎动不了，她快虚脱了，这个一捆几近晕厥。“这样塞侧斗里，稳当。”山猫粗哑的声音响起，他和二狗合力把林溪抬起来，硬塞进摩托车后座的竹篓椅里，像大号婴儿车，还垫了床破被子，“再检查一下脖子，别磕着碰坏了，虎哥要的是完好的货。”
两人走后，二狗和山猫把林溪放进一个更结实的大婴儿座一样的竹篓，绑在摩托车后座，垫着破被子，他们一人一台摩托，林溪被放在前车，后车照着她，生怕她被颠下来，摩托车“突突”发动，林溪在竹篓里跟着颠簸，风裹着石头山的冷硬气息往布袋里钻。
过一会停下来，检查一下她，中间检查了林溪好几次，有两次还用手探了探林溪的鼻息，摩托车停了前后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把摩托停在山坡上的一片平地上的一间小屋前，停下摩托车，嘀咕一会，林溪又被架下来，拿出一副简易担架，把林溪放上去垫着发臭的破被，又把林溪跟单架死死的绑紧，两人一前一后抬着走路上山——原来前面是陡峭的山路了，而且几乎没有路，只能走。
担架晃得厉害，林溪的头撞得生疼。她勉强睁开眼缝，在昏沉的夜色里，只看见远处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像蹲在黑暗里的怪兽，张着嘴要把她吞没。左边是山，右边是山，前面是山，连走过的路身后也堆着山。她像被裹在山的褶皱里，爬一阵陡坡，又下一段险路，根本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像过了两个小时，又像三个小时，甚至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试着在心里默默记路，可眼前的山都长得一样，记着记着就乱了，只觉得这举动荒唐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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