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灯亮到后半夜才熄。陆星辞躺在床上，隔着两道门板，能隐约听见对面传来的翻书声，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他数着窗外雪粒子打玻璃的声响，直到眼皮发沉，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全是陆知珩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
第二天早上，陆星辞是被厨房里的动静吵醒的。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就看见陆知珩站在灶台前，穿着爸爸的旧格子围裙，袖子挽到小臂，正低头搅着锅里的东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把他头发上的碎雪映得发闪，竟比昨天看着温和了些。
“醒了？去洗漱吧，粥马上就好。”陆知珩先开了口，声音比昨天清亮了点，却还是没看他，目光落在锅里的粥上。
陆星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应了声“哦”，转身冲进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脸颊还有点红——他没想到，陆知珩居然会做早饭。
等他洗漱完出来，妈妈已经坐在餐桌旁了，手里拿着刚热好的牛奶。陆知珩把粥盛进碗里，端到桌上，一碗放在妈妈面前，一碗放在对面的空位上，最后一碗才端到陆星辞手边。粥是小米粥，熬得很稠，上面撒了点切碎的胡萝卜丁，闻着就香。
“知珩还会做饭啊？比星辞爸爸强多了。”妈妈喝了口粥，笑着夸道，“以后早饭就交给你了，阿姨也能偷个懒。”
陆知珩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碗慢慢喝着，没说话。陆星辞捧着粥碗，偷偷看他——陆知珩吃饭很安静，勺子碰到碗壁几乎没声音，不像自己，总是弄得叮当响。
吃完早饭，陆星辞要去上补习班。他背着书包走到玄关，刚换好鞋，就看见陆知珩拿着一把伞走过来，递给了他：“外面还在下雪，带着伞。”
那是一把黑色的折叠伞，伞柄上还带着点陆知珩手心的温度。陆星辞接过伞，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就赶紧拉开门跑了出去。雪下得不大，却很密，落在伞面上沙沙响。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陆知珩还站在门口，隔着漫天飞雪，看不清表情，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直到他拐过街角。
下午陆星辞从补习班回来，刚进家门就闻到一股香味。他换了鞋走进客厅，看见陆知珩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膝盖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习题册，而餐桌上，摆着一盘刚烤好的饼干，还冒着热气。
“回来啦？桌上有饼干，刚烤的，你尝尝。”陆知珩头也没抬，目光还落在书页上，语气却比早上更柔和了些。
陆星辞走到餐桌旁，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是巧克力味的，甜而不腻，刚好是他喜欢的味道。他心里有点惊讶，又有点暖，忍不住问：“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巧克力味的？”
陆知珩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却又很快藏了回去：“昨天看你吃零食，选的是巧克力味的。”
陆星辞愣了愣，才想起昨天下午自己确实在客厅吃了一块巧克力饼干，当时陆知珩就坐在旁边看书，他还以为对方根本没注意。原来，他都看在眼里。
晚上睡觉前，陆星辞洗漱完回到房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牛奶，杯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陆知珩的字，写得很工整：“睡前喝杯牛奶，睡得好。”
陆星辞拿起牛奶，温热的温度从指尖传到心里。他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缝，看见对面客房的灯还亮着，隐约能看见陆知珩坐在书桌前的身影。他想起早上的粥、出门时的伞、下午的饼干，还有现在的牛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暖的。
他回到床上，喝着牛奶，看着那张纸条，突然觉得，这个雪天来的哥哥，好像也没有那么冷淡。只是他没发现，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对面客房的灯灭了，而陆知珩站在门后，听着他房间里的动静，眼底的情绪，比白天更复杂了些——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克制。
窗外的雪还在下，把整个世界都裹得软软的。陆星辞躺在床上，嘴角带着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不知道，从这个冬天开始，陆知珩会用这些细碎的、藏在细节里的温度，一点点暖化他的心，也一点点，把自己的心事，藏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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