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像病毒一样在校园里疯狂滋生、变异。
短短几天,党箔超和张清怡的关系就被编排出了无数个版本。最主流的说法是,党箔超为了钱主动攀附,签了卖身契,连母亲的医药费都是张清怡“施舍”的。更难听的说法,则直接揣测他们早已同居,细节描绘得不堪入耳。
这些流言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党箔超身上。他走在校园里,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的变化——从最初的好奇、震惊,变成了现在的鄙夷、轻蔑,甚至带着某种下流的探究。曾经因为他优异战绩而对他客客气气的同学,现在要么绕着他走,要么就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他去教师办公室送作业,甚至能感觉到个别老师目光中的复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他听到年级主任的低语,虽然很快止住,但像根刺一样扎进他心里。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张清怡。
她依旧我行我素,每天让司机准时接送,在校门口上演“亲密”戏码,仿佛那些甚嚣尘上的流言与她无关,或者,她根本不在乎。她甚至很享受这种聚焦于她和党箔超身上的目光,无论那目光是羡慕还是鄙夷。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是高三一班和国际班一起上的自由活动。
党箔超习惯性地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拿出单词本,试图在喧嚣中为自己开辟一小块安静的天地。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几个穿着国际班定制版运动服、头发染成各种颜色的男生,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壮、神色倨傲的男生,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堵在了他面前。
为首的男生叫赵煜,家里是做地产的,是张清怡众多追求者中最高调、也最执着的一个。他早就看党箔超不顺眼,只是之前碍于张清怡态度不明,一直按捺着。
现在,流言给了他最好的借口。
“喂,姓党的。”赵煜用脚尖踢了踢党箔超放在地上的书包,语气轻佻。
党箔超合上单词本,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他认得赵煜,也知道他的来意。
“有事?”
赵煜嗤笑一声,蹲下身,与他平视,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听说你最近挺嚣张啊?靠着张清怡,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身后的跟班们发出一阵哄笑。
“跟你无关。”党箔超想起身离开,却被赵煜伸手拦住。
“别急着走啊。”赵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力道不轻,“我警告你,离张清怡远点。她不是你这种穷鬼能碰的。”
党箔超的身体因为他的触碰而瞬间绷紧,但他克制着,没有动手。
“让开。”
“我要是不让呢?”赵煜凑近他,几乎贴着他的脸,压低了声音,语气充满了侮辱性,“怎么?打算回去跟你的金主告状?让她来收拾我?”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
“赵少,人家可是有靠山的,小心点!”
“就是,伺候得不好,零花钱可就没了!”
污言秽语像污水一样泼洒过来。
党箔超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感。他能感觉到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一种暴戾的冲动在胸腔里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他想到了医院里的母亲,想到了那份协议,想到了张清怡冰冷的威胁。
他不能动手。
一旦动手,所有的努力,母亲的治疗,可能都会化为泡影。
他死死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不说话?”赵煜见他沉默,气焰更加嚣张,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哑巴了?还是被我说中了,就是个靠女人吃软饭的窝囊废?!”
党箔超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在冰冷的篮球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围的起哄声和口哨声达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怒意的娇叱声响起:
“赵煜!你干什么!”
张清怡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过来。她显然是刚刚听到消息赶过来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她径直走到党箔超身边,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确认他没有明显外伤,然后才转向赵煜,漂亮的杏眼里燃着怒火:“赵煜,你找死吗?谁让你动我的人的?”
“你的人?”赵煜看到张清怡,气势稍微弱了一点,但依旧梗着脖子,“清怡,你看看他这穷酸样,他哪点配得上你?我就是看不惯他骗你!”
“他配不配得上我,轮得到你来说?”张清怡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扬起下巴,姿态倨傲无比,“我张清怡看上的人,就算是个乞丐,也比你赵煜强一百倍!你动他一下试试?信不信我让你爸明天就来找我道歉?”
赵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知道张清怡不是在开玩笑,张家确实有这个实力。
“清怡,我这是为你好……”
“用不着!”张清怡打断他,语气冰冷,“带着你的人,立刻给我滚!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找他麻烦,后果自负!”
赵煜死死地瞪着党箔超,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但在张清怡的逼视下,最终还是悻悻地啐了一口,带着他那帮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开,但投向党箔超的目光,却更加复杂。有同情,有看戏,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看,最终还是需要女人来出头。
张清怡这才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地靠在篮球架上的党箔超。
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只有那紧紧攥着、指节泛白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内心远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你没事吧?”张清怡伸手想去碰他,却被他猛地侧身避开。
他的手抬了一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最终却只是死死按在了冰冷的篮球架杆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张清怡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着他这副隐忍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样子,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股邪火。她帮了他,替他解了围,他这是什么态度?
“党箔超,你摆脸色给谁看?”她语气冷了下来,“要不是我,你今天……”
“够了。”
党箔超终于抬起头。
那双总是沉寂的黑眸,此刻像燃着黑色的火焰,里面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屈辱,还有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他的脸色苍白,唇上却沾着一点刺目的红——是他刚才自己咬破的。
张清怡被他眼中那骇人的情绪震得心头一跳,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张清怡,”他看着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寒意,“看着我这样,被你‘保护’,像个废物一样站在这里……你是不是很满意?”
他向前逼近一步,周身笼罩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的低气压。
“看着我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看着我被赵煜那种人堵着羞辱却不敢还手,看着我只能靠你站出来……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剖开她所有的心思。
张清怡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党箔超,像一头被逼到绝境、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困兽。
“我……”她想反驳,想说不是这样,但在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黑眸注视下,所有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党箔超死死地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制住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某种更黑暗的情绪。
最终,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包含了太多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然后,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地上那个被赵煜踢脏了的旧书包,头也不回地、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角落。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充满了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张清怡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手心里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冷汗。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刚才逼近时带来的、那种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她第一次,对这个她自以为牢牢掌控在手中的“猎物”,产生了一丝不受控制的……心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