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架下的对峙,像一根刺,扎在两人之间。
接下来的几天,张清怡明显感觉到党箔超身上某种东西变了。他依旧沉默,依旧顺从地上下学,配合她一切或明或暗的“宣示主权”行为,但那种沉默不再是压抑的隐忍,而更像一种冰冷的、无机质的抽离。
他的眼神空了。以前那里面至少还有愤怒,有不甘,有挣扎的火焰。现在,只剩下灰烬。
他甚至不再回避那些流言和目光,仿佛那些恶意的揣测和鄙夷,谈论的是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种变化让张清怡莫名地烦躁。她宁愿看他像之前那样,带着一身硬刺,在沉默中抵抗。至少那样证明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情绪,有底线。而不是像现在,像个被掏空了内核的精致外壳。
周五下午,张清怡带着几个跟班,径直走到了高三一班的教室后门。党箔超正坐在座位上做题,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白得近乎透明,长睫低垂,神情专注得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党箔超,走了。”张清怡靠在门框上,声音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
教室里的嘈杂瞬间低了下去。所有同学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党箔超笔尖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极其缓慢地合上习题册,开始收拾书包。他的动作有条不紊,看不出任何情绪。
等他走到门口,张清怡伸手,像往常一样,想去挽他的胳膊。
这一次,党箔超没有躲。
但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手臂僵硬地垂着,任由她挽住,像一段没有生命的木头。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目光平视着前方空无一物的走廊。
张清怡挽着他的手,第一次觉得有些硌得慌。他那过于平静的顺从,比激烈的反抗更让她感到一种失控的憋闷。
她故意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臂,指甲陷进他单薄校服下的皮肉里。
党箔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张清怡心里的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党箔超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党箔超!”她拔高声音,漂亮的脸上因为怒气而显得有些扭曲,“你摆这副死人脸给谁看?!”
周围的同学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低下头,假装忙碌。
党箔超靠着墙壁,缓缓站直身体。他依旧没有看张清怡,只是抬手,轻轻掸了掸刚才被她掐过、可能留下褶皱的校服袖子。
这个细微的动作,彻底点燃了张清怡的怒火。
她感觉自己所有的挑衅和掌控,都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剩下一种无力又羞耻的空洞感。
“说话!”她逼近一步,几乎贴到他面前,仰头盯着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你不是挺能忍的吗?怎么?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党箔超终于垂眸,看向她。
那眼神,空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意味。
“你想听我说什么?”他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任何起伏,“说谢谢你替我解围?还是说……我很享受现在这样?”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张清怡被噎得一时语塞,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让她第一次见面就惊为天人的脸,此刻却像一张冰冷的面具,隔绝了她所有的窥探和影响。
一种强烈的、想要打破这层面具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未经思考,猛地踮起脚尖,凑上前,狠狠地吻住了他那张总是紧抿着的、苍白的唇。
动作粗暴,带着惩罚和泄愤的意味,毫无温情可言。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党箔超的身体猛地僵住。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唇上柔软的触感,带着她惯用的、甜腻的唇膏味道,以及她因为愤怒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没有意料中的反抗,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就像一尊突然被定格的雕塑,连瞳孔都未曾收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着这个带着羞辱性质的吻。
几秒钟后,张清怡猛地向后退开,胸口因为激动和某种莫名的情绪而微微起伏。她看着党箔超,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愤怒?羞耻?还是……终于被打动的无措?
然而,什么都没有。
党箔超抬手,用指尖极其缓慢地擦过自己的下唇,仿佛在擦掉什么不洁的东西。
然后,他抬眼,再次看向张清怡。那眼神,比刚才更加空洞,更加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够了吗?”他问,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淬了冰,“张小姐。”
那声“张小姐”,叫得异常清晰,带着刻意的疏离和划清界限的冷漠。
张清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看着他那双毫无温度的黑眸,和他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带着嘲讽的弧度,感觉自己刚才那个吻,像个小丑一样可笑。
她所有的怒气,所有的掌控欲,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回旋镖,狠狠扎回了她自己身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和狼狈,席卷了她。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挽回局面,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党箔超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
他收回目光,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背好书包,挺直了那始终未曾真正弯折过的脊梁,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一步步走向楼梯口。
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清晰,稳定,渐行渐远。
张清怡僵在原地,感受着周围那些或震惊、或同情、或看笑话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
或者说,她从未真正控制过那个叫党箔超的人。
她只是,用金钱和权力,暂时囚禁了他的身体。
而他的灵魂,从未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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