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薛氏冷眼瞧着,这次直到常晏跨门而出,远远出了院门也没移开视线。

一旁伺候的林妈妈忍不住开口:“夫人,外头天黑得很,恐怕要下雨了”

薛薇闻言回神,伸手揉了揉眉心: “叫人去给公子送把伞。”

一丫鬟伶俐,忙拿了伞追出去。

屋里再无旁人,林妈妈忍不住道:“夫人,依老奴看,少爷说的有些道理,您不把李生赶走,留在家里恐怕要生事,多一事不如……”

女人回过神来,缓缓摇头,道出心中真正的想法:“娴儿性子烈,若不把李生捏在手里,她如何肯乖乖就范?”

“她什么都不懂,初尝情爱就恨不得闷头扎进去,却不知成家以后,衣食住行样样都讲不得一个情字。”

“这倒也是,小姐年轻,不懂您的苦心,”林妈妈点了点头,转而说起别的,“老奴最近瞧着江大小姐和少爷……”

“那可不成。”薛薇眉头一蹙,不等她把话说完,当即否了。

林妈妈见状也不再多言。

薛薇腰背一松,脱力似的靠在椅背上双目出神,似乎想到什么,半晌才道: “在咱们常府,谁和她都能交好,惟独晏儿不行。”

“是,夫人说得有理。”

薛薇深吸了口气:“务必看好他们,若不然便要内忧兼外患,且够咱们喝一壶了。”

不多时,天果然落雨,送伞的丫鬟回来了,淋湿了衣裳,林妈妈见状叫她不必再伺候,丫鬟便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薛氏的目光不经意落到丫鬟脸上,沾了雨的眉眼越发秀美,身段也好。

她淡声道:“当年我也是这般年纪,遇上了老爷和姐姐。”

“是啊,”林妈妈道,“先夫人福薄,遇上难产大出血,没挺过来。”

薛氏笑了笑,道:“晏儿顶着克死生母的名头出生,原不该有这样的好日子,可惜我这肚子不争气。”

林妈妈:“夫人别挂心,如今两位小姐都大了,大小姐娴静,二小姐天真,哪个不比儿子贴心?”

“不必安慰我,这么多年,咱们什么法子没试吧?或许从前不甘,但现在也明白,不甘有什么用?”薛氏回道。

两人虽未明说,却心中默契地划过一句话——也或许是报应。

-

曲阳的雨缠缠绵绵,竟下了好几天,院子里石板的青苔都绿了一层,而甘城干燥少雨,是以江家这一行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

潮气重,清风斋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确保半丝风雨也转不进来,太阳落山后又早早点亮烛灯,叫屋里亮堂堂的。

担心江润珠水土不服,薛氏特意送来一张祛湿寒的方子。

双儿煎了药,将药端到床边:“小姐,您把药喝下再睡。”

偏偏江润珠最烦这般天气,连带着脾性也上来了。

小丫鬟好声好气道:“胡妈妈来这儿之后就水土不服,腿上起了好多红疹子,看着可吓人,要是留了印子,要养数月才能消呢。”

女儿家没有不爱美的,她只好坐起身接过药碗,药碗有些烫,可贴在指腹上只有淡淡的灼烧感,亏了辛苦几日练出层厚厚的琴茧。

这几日未见常娴,听说是病了,江润珠道:“明日若还下雨,你也去流芳阁告假。”

“是。”双儿应了,“小姐脸色不大好,今儿就早点睡吧。”

雨声淅沥,听着听着心竟慢慢静了下来,困意渐浓,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混混沌沌,飘飘荡荡,再一睁眼,她便察觉到了不对。

昏暗的烛光下,床帐成了轻浮至极的粉纱,纱帐半挽,褶皱处竟然还囫囵塞着薄软桃红小衣。

女人的轻笑声蓦然响起,悦耳动听极有风情,像挠人的音律敲在耳鼓。

江润珠慢慢撑坐起来,顺势低头一看,又发现不对。

原本细嫩纤长的十指短了半寸,手背肉鼓鼓的,这分明是双女娃娃的手,她仿佛缩小了一圈,成了十二三岁的模样。

约莫十步外,一衣衫半颓的女子背对她坐着,长发散开遮了小片香肩,她轻轻摇着腰腹,似是察觉江润珠的视线,缓缓转头——

江润珠只觉心头一跳,那当真是张妖娆至极的脸,红唇如瓣,媚眼里藏着能杀人的钩子。

女人见她像是傻了一般,不由嗔怪:“你这小娃娃,难不成是个傻的?还不将眼睛闭上,莫不然吓坏了,我还要去叫你的魂……”

江润珠没明白什么意思,视线一矮便瞧见她下头还有个男人。

男人气喘如牛,满面通红,汗水打湿了一大片衣裳。

江润珠虽不是小娃娃,却也对男女之事只多多少少听闻,未曾亲眼见过,这场面实在超出想象,她一时愣住,竟然没反应过来。

然而不等多看,男人忽然浑身一颤——

仿佛一颗生机勃勃的松树不知不觉从内里衰败,待至表皮,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鲜活的红润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死气沉沉的惨白。

他竟像是快死了。

江润珠被脑中不由自主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女人仰头深吸了口气,好似吸走男人最后一点精气,下一瞬,男人便僵硬在了原地。

前者更加容光焕发,举手投足都溢散着难以言表的吸引力,她随手揽了揽衣裳,站起身,莲步款款朝床这边走来,双眼泛着野兽的幽光,俯身怜爱道:“好漂亮的人娃子,他们竟也忍心送到勾栏院里。”

“你,你要吃了我?”江润珠惧怕地问道。

女人捂嘴一乐:“吃你做什么,阿姐只吃臭男人。”

“你是妖怪?”

“是呀,听说过吸人精气的狐狸精吗,我便是。”

她随口回了,伸手将江润珠拉过来往怀里一揣,动作轻巧,好似江润珠轻飘飘重同一张纸。

江润珠见她力大无穷,更不敢挣扎。

女人跨过男人的尸体,打开后窗跳了出去,这妖怪衣衫不整,亏了此刻已是后半夜,街边无人。

江润珠心中害怕,可仍旧忍不住直勾勾盯着她瞧。

“看我做什么?”

她心中慌乱,随口胡诌 :“地上有石子,你没穿鞋,衣裳也穿错了。”

狐狸精貌美,却似乎不大聪明,当她是好意:“阿姐不怕疼,也不怕冷。”

江润珠便不说话了,两人穿街过巷,眼看要出城,然而下一个拐角处,狐妖倏地停下脚步,鼻尖轻动,嗅出风中的不平常来。

四处灯灭,唯有客栈酒肆外的灯笼在风中打转。

朦朦胧胧的,城门的石板路上多了道细长的人影。

“这糟了瘟的臭道士生了狗鼻子不成,竟追到这来。”妖怪嫌恶道,说着她看向怀里的江润珠,哄着她,“天冷风凉,快把眼睛闭上,当心吹坏了。”

江润珠心中刚涌起暖意,下一刻天地颠倒,便像个麻袋被甩到妖怪背上。

后者用力一跃便跃至半空,在城墙上轻点着力,眨眼间就出了城。

不过妖怪并没有带着她走多久,约莫一刻钟,江润珠只感觉身下一空,紧接着如物件般被扔进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好在落地不见疼,江润珠心里慌张,双膝跪着,一手触地,一手抬起摸黑试探着向前去,半晌,眼前蓦然一亮——

她正狼狈趴在一方柔软的乌孙织金地毯上,懵了一会儿,抬头一看,好大一间屋子,奇珍异宝随处可见,虽无烛火,却满室通明。

有道声音警惕响起:“谁?”

“哪里来的小妖……不,不对,”有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凑过来,学着她趴在地上,耸鼻尖嗅了嗅,随即舔了舔嘴巴,“是人。”

他退了半步,直起身子嫌弃道:“人可不好吃。”

江润珠本该吓坏了,可她甫一瞧见少年眉眼,竟是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漂亮如仙童,陌生的是他眉眼间的野性。

她还想再看看,可耳边梆梆梆几声脆响,江润珠迷迷糊糊醒来,意识到三更天已过,这才发现刚才的经历不过是场如烟似雾的梦,人一醒,梦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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