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程垦就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沈听野。窗外的晨雾还没散尽,远处的稻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他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盘算着今天要处理的工作。
不一会儿的厨房里,沈听野已经起来了。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米粥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沈听野走进厨房,看见程垦正背对着他切咸菜,刀工利落,动作娴熟。
"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县城?"沈听野随口问道,顺手拿起一个刚出锅的馒头。
程垦头也不回:"嗯,拖拉机零件该换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沈听野咬了口馒头,"正好要去邮局寄样品。"
"不用。"程垦的语气很平静,"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就行。"
沈听野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馒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你上次一个人去,差点被那个黑心商家坑了三百多块。"
"那次是意外。"程垦终于转过身,手上还拿着菜刀,"我能处理好。"
厨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沈听野盯着程垦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每次程垦固执己见的时候就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沈听野的声音冷了下来,"嫌我多管闲事?"
程垦把菜刀放在案板上,发出"当"的一声响:"我没这么说。"
"但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别烦我三个字。"沈听野把剩下的馒头重重扔回篮子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程垦的声音:"沈听野。"
"别叫我!"沈听野头也不回地摔上书房的门,震得窗框都在颤动。
书房里,沈听野把一叠订单报表摔在桌上,纸张散落得到处都是。他抓起钢笔,用力在纸上划着,墨水晕开一大片。
"什么叫能处理好?"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上次要不是我跟着,他连发票都不会要!那个奸商说什么他都信!"
窗外的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照在书桌上那些被划得乱七八糟的报表上。沈听野烦躁地推开窗户,正好看见程垦扛着锄头往田里走的背影。那人走得干脆利落,仿佛刚才的争执根本不存在。
"好啊,冷战是吧?"沈听野冷笑一声,"看谁先憋不住!"
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报表上。可是那些数字在他眼前跳来跳去,怎么也看不进去。耳边不断回响着程垦那句"我能处理好",越想越气。
正午的太阳毒辣得很,程垦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他机械地挥舞着锄头,一下比一下用力,好像要把所有的烦躁都发泄在这片土地上。
"程叔!"
豆苗儿的声音从田埂上传来。小家伙抱着一颗大西瓜,脸上沾满了尘土和汗水。
"周哥让我给你送西瓜来!"豆苗儿把西瓜放在田埂上,用袖子擦了擦脸,"他说你和沈哥吵架了,让我来瞧瞧你。"
程垦放下锄头,走到田埂边坐下:"没有吵架。"
"骗人。"豆苗儿熟练地拍开西瓜,红彤彤的瓜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沈哥中午都没出来吃饭,周哥送的包子全让我吃了。"
程垦接过豆苗儿递来的西瓜,甜腻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程叔,"豆苗儿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去哄哄沈哥呗?上次我生气,沈哥给我买糖,我就不气啦。"
程垦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豆苗儿撇撇嘴:"你们大人真麻烦。明明互相喜欢,非要闹别扭。"说完就抱着剩下的西瓜跑开了,留下程垦一个人坐在田埂上发呆。
傍晚时分,书房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沈听野的胃开始隐隐作痛,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他揉了揉胃部,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又拉不下面子。
就在这时,一阵甜腻的香气从门缝里飘了进来。是酒酿的香味,还混合着桂花的甜。沈听野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竖起耳朵,听见门外有轻微的响动。瓷碗放在木桌上的声音,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沈听野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轻拧开门把手。走廊的小桌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圆子白白胖胖的,上面撒着金黄的桂花蜜,旁边还放着一小碟腌萝卜。
程垦靠在墙边,手上还沾着面粉:"还生气?"
简单的三个字,让沈听野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他别过脸去,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睛:"...谁让你做的?"
"豆苗儿说你没吃午饭。"程垦向前走了一步,"胃会疼。"
沈听野盯着那碗圆子,突然发现盛它的碗边缘有个小豁口——是上个月自己发脾气时摔坏的,程垦不知什么时候用金漆把裂缝补好了,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所有的委屈突然决堤。
"明明是你先凶我的..."沈听野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程垦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我的错。"
沈听野攥紧他的衣襟,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以后不准嫌我烦。"
"嗯。"
"去县城要带我一起。"
"好。"
沈听野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只兔子:"碗也是你补的?"
程垦用拇指轻轻擦掉他眼角的湿意:"补碗比补你的脾气容易。"
深夜,两人挤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分食着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酒酿圆子。窗外的蟋蟀叫个不停,月光透过纱窗洒在地板上。
沈听野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桂花:"其实我知道,你是怕耽误我工作。"
程垦"嗯"了一声,把沈听野往怀里带了带:"你最近太累。"
"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沈听野舀起最后一颗圆子,递到程垦嘴边,"就像这碗,补过反而更结实。"
程垦咬住圆子,顺势吻了吻他的指尖:"下次吵架,别摔门。"
"那你别冷战。"
"成交。"
窗外,豆苗儿扒着窗台偷看,被周叙白一把拎走:"少儿不宜!"
月光静静地漫过那个修补过的碗,金漆在裂缝中闪闪发亮。厨房里,新揉好的面团正在醒发,明天早上,又将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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