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垦和沈听野要结婚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遍了整个青山镇。
大多数村民表面上都笑呵呵地祝贺，甚至有不少人送来了贺礼——王奶奶拄着拐杖上门，颤巍巍地递来一床亲手缝制的鸳鸯被面，布料虽旧，但针脚细密，显然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你们俩啊，都是好孩子。”王奶奶拍了拍沈听野的手，“这被子我本来是想留给孙子的，可他……唉，你们用着吧，暖和。”
沈听野眼眶微热，郑重地接过来：“谢谢王奶奶。”
隔壁的李婶送来一篮子鸡蛋，笑呵呵地说：“自家鸡下的，新鲜着呢！办酒席用得着！”
就连平时寡言少语的赵叔也扛了半扇猪肉过来，往程垦家院子里一放，粗声粗气地说：“喜事嘛，该热闹点。”
程垦点头道谢，沈听野则忙着给大家倒茶。表面上，一切都很和谐，仿佛整个青山镇都在祝福他们。
但有些东西，藏在笑容背后。
最先不对劲的是镇委会的通知。
那天下午，程垦去镇委会开结婚证明，办事员是个年轻姑娘，原本态度很好，可当她看到两人的名字并排写在申请表上时，表情微妙地变了变。
“这个……可能需要额外的手续。”她低头翻着文件，语气突然变得公事公办。
“什么手续？”程垦皱眉。
“非传统婚姻关系，需要缴纳一笔‘特殊管理费’。”她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社会风俗调节金”，金额不小。
程垦盯着那张纸，眼神冷了下来：“哪条规定的？”
办事员支支吾吾：“就、就是镇上的新规……”
程垦没再多说，直接把通知单拍在桌上，转身就走。
当晚，沈听野在饭桌上提起这事，周叙白气得摔了筷子：“放屁的‘新规’！我怎么没听说过？”
程垦沉默地喝了口酒，淡淡道：“有人不想让我们顺利结婚。”
沈听野抿了抿唇，没说话。
第二天，更恶心的事来了。
沈听野去集市采购婚宴用的食材，刚走到肉摊前，就听见几个妇女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两个男人结婚，要触怒土地公的！”
“就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坏，不然明年庄稼肯定遭殃……”
沈听野的脚步一顿，攥紧了手里的篮子。
肉摊老板抬头看见他，表情尴尬地咳了一声，那几个妇女也立刻噤声，假装挑菜。
沈听野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五斤排骨，谢谢。”
老板讪讪地应了声，低头切肉，全程没敢看他。
回家的路上，沈听野的胸口闷得发疼。这些人，明明前几天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现在却背地里嚼舌根。
最直接的打击来自婚宴场地。
他们原本订了镇上的“青山酒楼”，老板是程垦的老熟人，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可就在他们准备付定金的当天，老板突然打来电话，支支吾吾地说：“对不住啊程垦，酒楼……突然要装修，接不了宴席了。”
程垦握着手机，声音冷得像冰：“谁让你退的？”
老板沉默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你别问了，有些人……惹不起。”
电话挂断后，程垦站在院子里，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沈听野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没事，我们再找别的地方。”
程垦转头看他，眼神里压着怒意，但最终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联系的所有场地，不是“突然被包场”，就是“老板不在，做不了主”。
程垦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有人不想让他们顺利结婚，他就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就是要结，而且要堂堂正正地结。
他在村口的公告栏上贴了一张大大的结婚启事，红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程垦与沈听野，将于本月十八日结为伴侣，诚邀乡亲见证。”
下面还盖了镇委会的公章——程垦直接找了镇长，冷着脸问：“这个章，您盖不盖？”
镇长擦了擦汗，最终还是盖了。
启事贴出去的当天，不少村民驻足观看，有人摇头，有人窃窃私语，但也有人笑着点头。
沈听野站在远处，看着程垦的背影，心里既暖又涩。
然而，第二天一早，豆苗儿气喘吁吁地跑来找他们，小脸涨得通红：“沈哥！程叔！不好了！”
两人赶到村口时，公告栏前已经围了一圈人。
他们贴的结婚启事被人撕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手写的大字报——
“伤风败俗！青山镇不欢迎这种婚事！”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故意掩饰笔迹。
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程垦和沈听野身上。
程垦盯着那张大字报，眼神冷得吓人。
沈听野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程垦却一把拉住他，自己大步走过去，抬手“唰”地撕下那张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谁干的？”他的声音不高，但字字如刀。
没人回答。
程垦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结婚启事，重新贴了上去，然后转身，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搂住沈听野的腰，低头吻了下去。
沈听野一怔，随即闭上眼，回应了这个吻。
围观的村民一片哗然。
程垦松开他，目光扫过人群，一字一句道：
“十八号，我们的婚礼，照常办。”
“谁有意见，当面来找我。”
说完，他拉着沈听野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人群寂静了几秒，随即炸开了锅。
沈听野的手被程垦握得生疼，但他没挣开，只是轻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程垦侧头看他，眼神坚定：“他们越不想让我们结，我们越要风风光光地结。”
沈听野笑了：“好。”
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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