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兄长

见他没反应,窗外的老人又屈起手指叩了叩车窗,手往下摆了摆,显然是想让他把倪玉韬那边的窗户降下来。

纪贺并没有如他的意,他迅速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下车,落锁,然后绕到车头。

纪贺朝他半鞠了个躬。

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些天以来,阿卢完全没有提及过,但看样子对方是常住在家的,所以纪贺大致有了猜测——眼前的人,恐怕就是这宅子的另一个主人,倪玉韬的父亲。

但他也深深记着阿卢的话——“我们听的只是倪总的话。”那是他来时第一天就听清楚的道理,自然要彻底地履行。

老人显然对他这反应很不满意,他收起了刚刚故作的笑容,直起了微弓着的腰,手下的拐杖把地杵得咚咚作响:“怎么?小韬没跟你说我是谁?”

纪贺撒谎得很从容:“自然是说了的。但是倪总不太舒服,现在不太适合见您。”

老人哼了一声,鼻腔里溢出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不太舒服?那他怎么不进屋子?”

“倪总想暂时休息一下。”

眼见纪贺颇有副油盐不进、不愿多说的架势,他的态度也强硬起来:“你把门打开,我让仆人出来接他。我站在外面,他睡在车里,像什么话!礼仪教养都让狗吃了吗!”

说着说着,他的一只手离开了龙头拐杖,反手招了招,一旁的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便低眉顺眼地走上前来,作势要去握副驾驶座的车门把手。

纪贺眼疾手快,径直一把攥住。他抬眼,盯的不是管家,而是老人:“倪总说了,想休息休息,不想让别人打扰。”

老人狠狠地咬住了牙,攥住拐杖的手指猛地收紧,声音高高地扬了起来:“现在你这种东西都有资格阻拦我了?我今天还就要……”

“老倪总。”一个不近不远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及时给这个一触即发的局势踩下了刹车。

纪贺扭头望去,看见阿卢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来,脸上煞白一片,不知道是被夜里寒风吹的,还是真的极其紧张。

阿卢站定后,话语不卑不亢,满是冷静与从容:“倪总之前就有跟您说过,所以希望您这次也不要企图闹事,否则,咱们只有采取下下策了。”

老人又哼了一声,眼睛最后瞥了窗户一眼,接着便一扭身真的不再二话地离开了。

阿卢就那么岿然站直着,看着他愈行愈远的背影逐渐变成一团黑影,这才松劲转身,迅速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看着倪玉韬潮红的脸,鼻间就瞬间传来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阿卢一愣,表情明显更不好看起来,第一反应也是上手去碰了碰倪玉韬的脸,但只是感知一下温度。

大致情况他们已经通过智脑沟通过,所以阿卢只是不发一言地将倪玉韬抱了起来。

他和倪玉韬的信息素匹配度极低,也是因为这,才就算是S级Alpha的身份,却一直待在倪玉韬身边——武力值又高,又不会有失控的风险。

“跟着我过来。”他绕到和刚刚老人离去方向相背的小路,朝主宅的一侧小跑去。纪贺反手锁了车,跟着他的脚步跑动了起来。

两人急急打开了侧门,阿卢正要往里走,眼前却突然探出一张冷峻漠然的脸。

即使就这么一晃眼却还是能看出他身上的沉稳气质,落在纪贺眼中,他的轮廓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正在奇怪,可男人看见他们三人,眼神扫了一下,迅速落在倪玉韬身上,随后透出了一丝讶异:“浪浪?”

刚刚还无知无觉的倪玉韬挣扎着抬起了眼,那双眼湿漉漉的,却掺着摄人心魄的红。

在心跳停拍的那一刻,纪贺同时听到他说——“哥。”

倪玉韬只知道自己被接入了一个既熟悉又无比温暖的怀抱,脚步声嗒嗒嗒急急响在耳侧,他像被困在一团云中,一切都渐渐远去,再醒来时就已然躺在了卧室的床上。

他支起身体,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已经不见了。

倪盼山跷着腿坐在一旁的懒人沙发上,盯着他的放向却又不是在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发呆,余光似乎是看见他醒了,这才冷冷开口:“我给你打了一管抑制剂。

“醒了就起来喝点水。”

尽管他的语气平静如波,但倪玉韬知道他是生气的。他生气总是这样,不像是滚滚波涛的辽阔大海,而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的窄小深谭,看似无变,实则水面已然上涌,淹没了周遭的碎小石头。

倪玉韬没再挣扎,只是捏着杯子道:“哥,我错了。”

倪盼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腿起身,皮鞋的声音响起,倪玉韬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刚进来时慌张到连鞋子都未脱下。

“别人觉得你一时疏漏,那新保镖还跟在你身边护着你,但我还不明白吗?”倪盼山的怒意体现在他的脸色上,尽管很细小,但倪玉韬还是捕捉到了。他总是这样,生气的时候眼底是不含笑意的。

“这种小伎俩放在你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你也不是会容忍它残留的性子,甚至不用费心,但凡让阿卢一查,绝对全是痕迹。”

他是在点醒倪玉韬想隐瞒下去的东西,如此直白,毫不含糊,也不拐弯,倒让倪玉韬一时哑口无言。

“教你博弈,不是让你把自己算进去。用自己的安全去博哈希的未来,你觉得很值吗?”

倪玉韬沉默一会儿,开口:“云绍没有胆子做什么,无非是想在我这里捏个把柄,我就任他去,甚至如他所愿直接交给他。”

他拿出兜里装着的半颗药,捧在手心递在倪盼山眼前,像献上什么似的。

倪盼山听罢气极,结结实实地笑了出来:“所以你就放心把阿卢给支开,让那个新保镖守在身边故意漏个缺口?”

“哥,你是了解我的。”他平静的眼里眸色一变,像是有火焰的东西燃了起来,“我是宁可找死,也不愿意等死的。”

“地核的会议近在眼前,三天后就会召开,届时一定会谈及繁星。这次会议的主题很明确,就是两个同盟的第一次接洽尝试,无数双眼睛盯着。

“云氏虽然现在栽在云绍手里,但与会者45%都和云老爷子有些许关系,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迫使我们答应哈希与云氏的合作项目,让我们共同接洽繁星。”

倪盼山听了一半,转身欲走,倪玉韬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虽然没用上半分力气,却也成功地将人阻停了下来。

他便继续说道:“云氏内里中空,早就已经不是为地核图谋的中坚者,它领头羊的名号早已名存实亡,只是被那些参会的老头子固执地视为救星罢了。照这样下去,哈希只会成为牺牲品,繁星的合作也会就此终止。”

倪盼山看着他的手,沉默了。

倪玉韬说得很爽快承认:“这次他们的决策来得太快,是想打个出其不意,但缺点也很明显。所以这招能即使拖延几天也是好的。

“云绍背后下手视频已经在我手里,如果他不主动退出,等到会议前一天,带着视频的邮件就会出现在所有与会者的邮箱里。联盟绝对无法容忍一个有严重道德污点的人,甚至企业作为代表,到那时——”

“倪玉韬。”

他正说得顺畅,倪盼山的声音却犹如一把利刃,突如其来地割开了他的保护膜。冰冷的金属融化了他坚固的壳,倪玉韬一个恍神,觉得自己似乎从虚无缥缈的云中跌了下来,坠入刺骨的冰水中,一下子冷静了。

“我记得之前就有跟你说过,博弈博的是心理,而不是利益。以利益为前提的博弈,目的太明确,会失了本心,最后一朝覆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赌徒,而不是博弈者。

“这件事明明有很多种办法,你甚至都没和我商议就选择了这个,你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可你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倪玉韬愣了,嘴巴翕动了一下,只是默默松开捏成团的手,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倪盼山离开家太久,倪玉韬已然只记得他的大哥模样,却一时忘记他不仅是兄长,还是个比自己精明许多的商人。

他的不怒自威,自己已经忘记太久,直到现在才懵懂地想起来。就像如今倪盼山根本不用问清倪玉韬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把他的布设猜了个彻底,直接剖来铺展到他面前,让他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人人都夸他精明,凡事算无可漏,心机算计一层叠一层,可只有倪玉韬清楚,所有的都是他从倪盼山身上学到的。

倪盼山看将人骂得狠了,似乎也心软了,他抬手蹭了蹭倪玉韬的发顶,跟摸一条小狗一样,但口中的语气还是生硬且不容辩驳的:“这事绝不能发生第二次。今天养身体,明天在宗祠跪一天,你要起来一次,我就把你最爱的玫瑰全给拔了。”

他转身欲走,衣角又被一股力量牵带住,倪玉韬的声音低低的,但带着一股不常见的脆弱:“跪那么久,腿会断的……”

虽然听上去平板无奇,但倪盼山知道,这已经是他在示弱了。

“半天,最低限度。”

“还有,”倪盼山用余光瞧着他,“把你近期的信息素报告,和那小子的信息素报告,通通给我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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