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兆忠博士,不用担心,您的女儿已经被救护车送往人民医院了,很抱歉现在的您得暂时留在这里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会议室内,边律拉开了窗帘,让外面的波光照射进来。余兆忠正坐大厅内的椅子,像参加招聘面试一样紧张,对面前一呼拉穿着便装但气质绝非常人的对象友声问:“我会被开除党籍遣返至陆地上去吗?”
场地是临时腾挪出来的,长条桌面被盖上了墨绿布色,海盐矿泉水摆在每位领导的手边,只是少了粉色名牌。他们其中两位就是安境打了电话后叫来的人——据说是中央思政部的检察官。
边律随着他这话眉头缩了缩。突地闻到股烟味,他望去看到了正杵灭烟头的安境,只这人面前有个烟灰缸。
只见安境从坐姿散漫到交叠着手稍有正色,说:“蓝洲律法不得以任何行为手段接济非本国人口入境,一律视作偷越边境罪处罚;更何况像余老师你这种携带了荧光病患者聚众的,甚至可以视作是有目的参与陆地派恐怖活动组织,行为人一般会被处以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安老师。”他话音一落,男的检察官黑着张脸,有些话里有话地讲:“你话都说完了,我们还问什么呀。”
“意思就是说我会被判刑,我女儿可以回家是吧。”余兆忠已褪去了最初的不适,转而情绪稳定地开始思索。
安境靠去了女检察官耳边,悄声附耳对她讲了句什么,边律看着他剑拔弩张地对那位女检察笑了笑,她问:“回家?据我们所知,余博士您是海洋党的人吧。那么又为什么要用‘回家’这么一个极具主观情感色彩的词语,难道潜意思里你没有把蓝洲当成家吗?”
“我说的是我的女儿。”余兆忠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了,“二十年前,我妻子将能进入蓝洲的名额让给了我,因此她患上了荧光病,连带着她肚子里我的女儿,而我只能在她们母女俩最需要的时候送去一支w-yh。”
“哦,上岸考察的时候顺便探亲是吧。”姜院长笑了笑,喝了口矿泉水,小老头一贯的亲和问:“w-yh抑制剂都卖到多少了?上头的医疗条件你们也知道,女儿病重了带进来打一针也是再合乎情理的事情嘛。”
安境想到了什么,莫名勾唇一笑,露出不符合他海洋党人的愉悦出来。边律纳入眼中,没有表露异样但却对这人起了疑心——尤其可以确认的是,一个普通的高校老师是不能认识中央思政部的检察官的。
但是他却正声:“法不容情。要是每个人都钻这个空子,以同理心之名将荧光病患者带进来,那么蓝洲人民的安全和我们赖以生存的社会安全如何能保障?”
“在座的是个人都知道荧光病不会传染!”余兆忠厉声,像是被戳中了痛楚一样情绪激动,说:“它跟HIV一样只能通过母婴、血液、和性行为传播!”
男检察官怪笑了一声,望了一眼女检察官,得了眼神确认知道视频录制正在进行中,他友声说:“余博士,这里我们不想跟你讨论荧光病的传播途径。毕竟你作为蓝洲人不可能不知道最初基地修建的目的是什么。”
女检察官点开手环弹出一系列界面和数据:“据上次首领大选不过三十天,我们就拿数字来说话,蓝洲基地里海洋党与陆地党的占比依旧是5:1的压制性差距。”
安境恰当适时的补充说:“不是蓝洲基地成就了人类的劣根性与利己性,而是更多的人性选择了蓝洲基地。”
听得边律真想拍手为他叫好。
“蓝洲人很厌恶荧光病,包括与之相关联的一切,果烟也好诗粉也罢,当年风靡全球的《彩虹之眼》亦然,时至今日荧芝仍是蓝洲人心照不宣的魔果。”安境继续着他的长篇大论。
“多少妻离子散,多少家破人亡,小小的一个外来植物如何能有这么翻天覆地的能量?”安境凝声阐述说:“除却一开始我们对荧芝缺乏认识,到后来资本的逐利性缺乏政府广播部门的监管,任由内核不端的文化媒体对民众进行洗脑荼毒,从政治、经济、文化三个方面古夏国就是前车之鉴。——我们常说以史为鉴,在传播信息发达的今天,任何社会事件都将成为当下时代精神风貌的体现……”
“打住打住。”女检察官拍了拍他小臂,难得的笑意,“安老师,这里不是你展示口才的讲台,有什么见解你可以在你的课堂里尽情发挥。”
跟余兆忠的谈话被存档备份,目前已联系了警察由他们看管在家等候处分。好在本地社区控制及时没流出过多的冗杂消息,暂时没有好事的媒体报道抹黑政府形象免了公关。
会议室空空如也,安境还没走抽完了手上最后一支烟。
他推开门,看到了靠墙的边律,终于主动跟他搭了第一句话说:“安老师是海洋党?那为什么你的TT圈又看起来很向往陆地,连头像都是‘上岸’两个字?”
“因为那时候我在考教师编制。”安境白了边律一眼。很是罕见难得,他今日的心情像是不佳,竟然提不起兴致来去欣赏观摩真人版的举止和动作。
可能我还是更爱二次元电子人。安境莫名其妙地想着。
说着就点开手环,打开了maya软件,点出个椭圆开始捏上电子人脸。边律对3d建模有所耳闻,但没搞过,在他看来安境熟络的手法和操纵很像是个专业选手。
只不过他捏的脸……怎么像是自己?
边律冷眼看着,扑克脸很认真地问:“安老师,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手上这件艺术品的参照物是我吗?”
“你猜。”安境挑眉望他一眼,笑着点了保存,走了。难得尝过尴尬的边律几乎动气,他几步追上了安境,拦住了他的脚步仍保持着距离,因着动作乱了额发但仍旧保持着风度,他尽量平静:“不好意思,安老师,但是我很有必要询问一下你捏我脸的用途。”
“我没捏你脸啊。”安境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我捏的是3d模型,一串数据。用途,这是我的私人爱好,我没必要告诉你吧。”
私、人、爱、好……操,好个死变态!捏老子的人然后3d打印出来当游戏手办那种吗?
披了绅士人皮多年的边律几乎想卸下伪装,拿出小时候跟街头混混干架的冲动来打死眼前这个死不要脸的。
“那就对不起了安境。”边律一个微笑,说着就要去拿他手上手环,当然更也像是擒拿钳制的动作。安境动作笨拙地挣了两下没用,被边律夹着手腕挟起翻看起了手环界面——
他点开maya界面,却看不懂眼花缭乱的ui,没找到安境刚才捏的人头,倒是被这人收藏夹里的美好肉.体给看得胆战心惊的。
许是凑得太近,边律甚至可以闻到安境身上的味道,一种很淡不香也并不难闻的清甜味,像烟,又像是药。
“别多想啊,我副业是做游戏手办的,经常捏捏人体练个手什么的很正常。”安境欣赏到了他缤纷的表情后觉着有必要为自己辩驳一下。
啊?一语成谶,好担心啊,他会做什么呀。
“我也没想。”边律皱眉看他,对上了安境带着笑的眼,他琥珀色的瞳孔映着自己傻逼一样的脸。
“……”边律放开了他的手。刚一回头,又迎上了程佳澄抱着实践表上来盖章的忐忑动作说:“我就是,想问问那个盖章的办公室在哪?”
边律很是烦躁的脸,他松了松领口,大拇指一撇还惦记着给程佳澄指了方向,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
程佳澄赶去了安境身边,对上他不算好也不算坏的脸,他轻点界面,弹出了方才捏的边律人脸数据,截了屏,拖拽到TT对话框发送:
-边sir,这个周六一起潜水吗?[狗头叼花]
程佳澄见之简直是服了,她搭上了安境的肩头,友声:“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改改策略什么的?所谓因材施教,有教无类,不是每个人都吃软泡硬磨这一套的,你很像流氓啊安老师。”
果不其然,边律当作没看见那张照片,几乎秒回过来:
-没时间。
-再发,我写蓝大校长信箱告你性骚扰。
安境啪地掐了手环界面,重重地吸气呼出一口气,说:“这是苍天对我的惩罚吗?为什么全身上下都在我审美点蹦迪的一个人,却丝毫不懂半点艺术和浪漫呢?这招我以往对他们都百试百灵,还亏我手艺好。”
程佳澄拍了拍他的肩,叩响了隔壁办公室的门进去,安境仍不死心,点开TT对话框又发了一张照片过去,是那辆‘暗影之光’高昂维修费的票据。
所以暧昧不成,还是金钱胁迫吧。
边律这次没有秒回,久到安境都想下楼去看他掉线没。终于在程佳澄盖完所有的章后,出来看到了险些喜极而泣掩面的安老师。
楼下。二郎腿翘坐守大厅当保安的边律,在浏览了一圈‘借钱吧’‘缺钱了’‘没钱吗’还是放弃了贷款的想法,目光如火如炬地锥子一样射去了这场孽缘的始作俑者常浩杰。
最后心如死灰地回复了安境。
-[大拇指]
-OK
安境:(偷看剧本ing)原来你是那种木头脸,但是内心很丰富的闷骚啊。
边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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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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