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扶桑大阵(四)

“息壤的余瘴”他听说过,传说这东西是上古时候的神土“息壤”留下的一点碎末。

“息壤”是一种浓缩起来的神土,只有巴掌大一块,但放在地上却能在顷刻间覆盖上万里,无穷无尽,听说当年北海玄冥怒发大水淹九州,天帝就是用的息壤阻断了奔腾的洪水,形成一方堤坝。

苏衍不甚在意地推给他:“息壤贵重,余瘴倒也没你想得那么稀有。拿去吧,我用不上。”

反正本来也算是你的。

当年他屠苍生门的时候,烧完藏书楼,还顺带洗劫了藏宝楼,不得不说,千年宗门底蕴就是厚,好东西是真不少,他储物空间里有七成的东西都是从那得来的。

余瘴很快就把月光也一起挡在外面。

“来吧,看看这底下是不是真的睡着一只金乌神鸟。”苏衍从后腰上把那把扇子拿出来,抬脚走上稻田。

他脚步虚浮在半空,每落下一步,脚下就荡开一圈涟漪,像是踩在一条水做的梯子上,一步步走到半空中,居高临下望着这片稻田,食指和中指捏着扇柄转动了一下,折扇画出一个淡蓝色的圆圈,向下落的同时,直径迅速扩大到上百米,重重钉在稻田里。

刚冒头的稻苗被落地大阵掀起的罡风吹弯了腰,又摇摇晃晃地站直。

忽然,他眯了眯眼。

他的神识已经铺在这方圆几十里上,就在刚刚,他感觉到另一股陌生的神识侵入他的领地,大概是没想到居然能遇上人,那神识顿了一下,接着以更强势的态度闯过来,像是要跟他碰一回硬。

苏衍丝毫不惧,迎头就跟这股强悍的力量撞上,慵懒带笑的声音顺着与之相撞的神识传到来人耳边,讽刺地说:“这么急,刨你家祖坟了么?”

那人来势更汹了。

沈舒白的神识倒是没跟苏衍抢地盘。

苏衍已经设了防,他的神识便缩在识海里,这会儿感觉到远处有对抗,立马猜到了来人恐怕就是背后主使——那个到处扔炸弹的黑衣人。

他一路炸着能量池过去,刚才到了苏衍所在的地方本来应该是想杀人灭口的,但没想到扑了个空。

能量池边一个人都没有。

只要他不傻,就能猜到他们是发现了柳江镇真正的阵眼,必然会追过来,这也是沈舒白连闹市区的那几个能量池都不顾也要来这里找苏衍的原因。

苏衍再厉害也就一个人一双手一个脑子,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那背后的黑衣人不知道是什么上古遗毒,苏衍又破封又杀敌,太捉襟见肘了。

他闻声而动,只留下一句:“做你的,我去。”

苏衍也不担心,聚精会神于脚下这方圆阵,手里的扇子放大几十倍,变成一根粗壮的木桩,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轰然一声巨响,竖着插进圆阵中。

符文流动的水一样从木桩上流下来,铺在圆阵中,填满每一寸土地,大地抖动起来。

苏衍落在木桩顶端,双手结印,浓郁的灵气化作飓风笼罩在他周围。

“住手!”

一个低哑的声音在他神识所覆盖的范围内响起。

苏衍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那人没再回话,因为沈舒白已到近前。

手里的木剑灌了灵力,银白色的光华从手握的剑柄处一路蔓延到剑尖,将木剑镀成了一把银剑,朝余瘴边缘的黑衣人刺去。

一动手他就发现这木剑出乎意料地顺手,他心念一动,想往哪刺都不用瞄准,剑灵风兮随他心动,落处分毫不差。

与此同时,圆阵里的苏衍双手猛地向下一压,灵气化作万千利剑,将地面上的每一个符文都深深钉进土壤中。

地面好像抖动了一下,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苏衍立刻撤身,巨大的木桩重新变回收拢的折扇落入他手中。

地面轻轻鼓起一个小包,又平复下去,不一会儿又顶起来一个,又平复下去。

余瘴外,沈舒白与黑衣人一言不发地交了手。

黑衣人是个身材强壮的青年,看面相有点不好相处,头上扎着小辫子,右耳还戴着一个象牙耳坠,穿一件单薄的黑色长袍,交襟领口开的很低,能看见清晰的肌肉线条,脖子上还戴一个用黑绳穿着象牙和石头的项链,身手出奇的好。

他身上的灵气源源不断,使出来的每一个招式都不见有转化灵气的动作,沈舒白就知道自己今天恐怕讨不着好。

不用转化灵气却有用不完的灵气,那就只能是他自身储存灵气,能储存灵气的只有神。

这还真是一位遗留人间的神。

头一次见神,沈舒白却激动不起来。

他的剑与此神错身,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没撩到。

他持剑而立:“尊驾何方神圣?”

黑衣人没回答,只是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剑,又瞟一眼浓雾,有点惊讶,又有点恍然大悟:“我就说么,还能有谁……他还真没死?”

他又打量起沈舒白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也没让你死。”

沈舒白没大听懂他这没头没尾的两句话,但感觉他是认出来苏衍了,难道这还是苏衍的故人么?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别的,捏着手里的剑,好像明白了什么。

敢情苏衍还是没信他的多番自白,依然执拗地认为他就是临芜,给他的这把剑他也想起来了:

三千年前临芜苏衍有一对双剑,外形一模一样,剑中有灵,听说是不世出的法器,带着神格,全天下找不出第三把来。后来在长明山巅他二人决战,苏衍也是用这把剑刺死临芜的,一招毙命。

下手不可谓不狠,情义不可谓不断。

然后刚才苏衍用能量池里的嫁接版扶桑伪造了个剑身,劈元神捏了个剑灵,搞了个惟妙惟肖的盗版扶桑剑,失魂落魄的给了自己……

怎么有一种被失恋痴心人当做替身的感觉?

这指哪打哪的剑拿着突然就不顺手了。

黑衣人借着这个空隙,手在空气中一拢,搂了把弓出来,指尖凝出一支黑箭,弯弓搭箭,瞄着沈舒白松了手。

灵气凝聚的箭眨眼即到,沈舒白来不及躲闪,横剑胸前硬扛了这一招。

两方灵力相撞,掀起的余波化作一阵强风,向四周扩散而去。

眼看稻田就要遭殃,一层薄膜迅速覆盖上来,挡住了灵力余波。

沈舒白识海剧震,后撤几丈落在一株常青树上,凝重的看着依旧悬在空中的黑衣人。

这人的实力果然强悍,神与人的区别在此刻显露无疑。

黑衣人再次上箭,这回对准了余瘴。

就在他即将松手、沈舒白挽剑要再次冲上去时,一股巨大的能量从余瘴中蛮横地冲撞出来,直接把余瘴撞破了!

比黑衣人更汹涌、更势不可挡的灵气火山喷发似的涌出,沈舒白不得不回剑设防,扛了这一波能量余波。

余瘴彻底消散,圆阵里的情景暴露在他眼前。

那鼓起的小包在刚刚试探了两下后沉寂片刻,然后地面忽然裂开一道伤疤,一只长着三只脚的巨大金鸟裹挟着浓郁的灵气猛然破土而出。

地面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坍塌出一个几十米深的巨坑。

金鸟鸣叫着冲上夜空,金色的光芒顷刻间洒满大地,从被他撞开的余瘴缝隙中冲出,如一束破开云层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夜色。

聚拢的双翅倏然展开,竟长达百米,雾白的灵气下大雾似的从它舒展开的双翅中瓢泼而下。

沈舒白拿出苏衍给他的余瘴捻了一捏撒出去,填补上被金鸟撞开的裂缝,再次将它笼在其中,灿如烈日的阳光转瞬即逝,像一抹错觉。

远处村落里传来几声议论。

窗边写作业的孩童说揉揉眼睛:“刚才好像天突然亮了?”

他妈妈拉上厚重的窗帘:“亮什么亮,都半夜十点了!一张卷子写两个小时,不是有屎就是有尿,这会儿连天亮了都能说出口了?”

扫地的男人弱弱的说:“我也看见了,刚刚好亮……”

“闭嘴!地扫完了吗?衣服洗了吗?狗喂了吗?干你的活去!”

女人满身戾气,一看就是到了每个月都有的那么几天,骂骂咧咧地出门嚎,高亢的嗓音传出三条巷:“谁他妈的半夜玩探照灯?再往我家照眼珠子给你剜了挂灯泡上!”

余瘴能隔开景物和光亮,却不能隔绝声音,女人的叫骂声甚至传到了余瘴里,可见威力。

余瘴外夜色如墨,余瘴里亮如白昼。

苏衍眯眼看着天上盘桓的巨鸟。

那鸟全身赤金,头顶三条红色长翎彩绸似的,鲜艳夺目。

最奇异的是它长着三只脚——腹部中央一只,后边两只。

它在余瘴里这一亩三分地转了两圈,巨大的翅膀扇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地上水稻田灌溉的水肉眼可见的在蒸发。

转了两圈后它突然停住了,张着翅膀悬在空中,一颗鸟头左看看右看看,大圆眼睛露出几分孩童般的茫然来。

它发出一声低鸣,好似呜咽。

苏衍“哦”了一声,给这只初见面的金乌神鸟定了性:“还是只傻鸟。”

金乌鸟能听懂人言,耳力还颇好,他这一句嘟囔居然被听见了。

它对苏衍怒目而视,呼扇着大翅膀,尖长的鸟喙对着他发出一声戾叫。

苏衍不以为意,转而看向那位黑衣人。

黑衣人长得还挺英俊,一双鹰目如深潭,满身的上位者气息,估计曾经也是一方领袖。

苏衍揣手而立,端的是客客气气:“这位兄台不报一下名字么?您又是上古哪位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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