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接连弹出来一串消息。
【埋头苦读圣贤书,十年寒窗题金榜。
初中学业水平考试、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在即。考试期间请各位住户、车主降声减噪,为莘莘学子提供良好的考试氛围,争取事无巨细,一切为考生让步。
感谢您的配合。】
肩头站着的blingbling娇声娇气地喵了一声,李蝉衣揉揉它软乎乎的肚皮,拿逗猫棒陪它玩了一会。
她喂完猫粮,发现外出务工的小狗狗到点了还没归家。放开感识,进行大范围搜罗,果不其然,捉住了一只偷偷开小灶的狂犬。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没有侮辱狗的意思。李蝉衣一记扫堂腿横过去,扫飞了龙陵游的脑袋。
他原本趴着的地方露出来,是一具死掉多日的尸体,不知是从哪个犄角疙瘩挖出来的。
龙陵游以分裂代替繁殖,实现了多重身的进阶。是既不记吃,也不记打,数十只分体莽上来,就要跟她决出胜负。
李蝉衣双手一合,自鞋底延伸出的黏液毫不客气地将所有狂犬一网打尽。
吃不完,打包带走,消化几个月都有剩余。
这不,龙陵游又多了个妙用。就像随身携带的生菜盆栽,割多少,长多少,总没有吃完之日。
把人领走后半天,龙陵游单当面向她发起决斗的场合就拉起警戒线围了起来。
隔日传出来消息,说死掉的是一位老人家,名唤吕淑贞。
顺应养儿防老的观念,年轻时生养了三个儿子。省吃俭喝地拉扯大了,以为能够靠着孩子们安享晚年。
谁知三个儿子不孝顺,娶妻生子,没有一个愿意赡养她。
她从被赶过来,撵过去,去到哪个孩子家都被嫌弃,里外不是人。
一周前被大儿子赶出来家门,没再折腾地去二儿子、三儿子那边。就拄着一根拐杖,坐在离大儿子家附近不超过一百米的公园里,挨饿受冻,没熬过一个晚上。
第二天身体就冷了。
听得看客唏嘘不已。
李蝉衣放出触角打听消息,恢复过来的龙陵游又闹腾开了。
他是一匹养不熟的狼,两颗眼珠子利得能剜下月亮。
没有狗的忠诚,欠缺牛的勤恳。胜在脾气爆,身材辣。细腰肥臀,一眼望过去,就要人忍不住往他丰满的胸肌里塞钞票,掐一把又白又嫩。
李蝉衣还真掐过,也塞过。能夹得起来,带劲儿。
龙陵游穿起西装是下手贼黑的人形刺客,光着膀子,两臂的肌肉能隆起几块小山丘。
然,再优越的身体条件,都打不过她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他记恨她,偏偏打不过她。要骂架,嘴也被口套严严实实地卡住。坚硬的合金压着他的后槽牙,顶住腮帮子。一张口就流涎水,像个听不懂人话的畜生。
养一只宠物也是养,养两只宠物也是养。李蝉衣列了个粗略的计划表,按时按点教爱宠定点排泄。做得好的就有表扬、奖励,做不好就冷脸惩罚。
对blingbling,李蝉衣没有冷下脸惩处。
小猫咪不用上学,她也不需要小猫为她付出什么。她养它只是因为她想养,因此担负起了责任。
至于龙陵游,她就没那么好声气了。
不叫主人,打。未经允许,擅自行动,杀。
她让龙陵游用切身经验了解,他的吃喝住行、饮食小解,都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她的头没有点,他就得活生生地憋着,一直都憋不住了,胡乱尿在地上,羞愤到无地自容。
外出归来的主人才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释放时舒爽又难堪的形容。
“真脏。”
残余的自尊碎裂成一片一片,龙陵游半身污秽,像做错了事的狗狗,寄颜无所。
他学会放下脸皮,从李蝉衣手下讨吃食,主人没有首肯,绝不自主便溺。她说往东就往东,往西就西,被当做宠物养也无所谓,那是他存在的价值。
过了一段时间,故态重萌。拾起被踩碎了的尊严,怀抱着无用的矜持。
每次被李蝉衣气得半死,又拿她无可奈何。屡次偷袭,屡次失败,还被她整死了好几次,撕开了,当做下酒菜吃。
龙陵游视被人按着打是一种屈辱,无师自通了分裂性繁殖。
他想着一个打不过,增加量就能超过,就是生产的速度着实比不上李蝉衣杀生的速度,他还在产后虚弱期呢,以一敌百的李蝉衣已经杀到他面前,把他头拽下来当球踢。
从开战到止戈,完成这一切的时候,blingbling是安稳地睡在房间里的。
李蝉衣自问不是严苛的大人,做不来虐待崽子的事。她既养了小猫,就要保证它在安全的环境下,健康成长。
对小猫咪的心灵要悉心呵护。至于坏小子,就得好好教训一通了。
等李蝉衣训完人,给打得皮开肉绽,脑袋、四肢满屋子散落的宠物穿衣服,就听见隔壁街道有人在交谈。
如果说龙陵游是以数量取胜的方向发展,那她是以质量优先的前景运作着的。
她的五感感空前发达。感官系统只要不屏蔽,就能感知到几千米内的空间。大到地壳运动,小到蚂蚁搬家,她都能察觉。
她听见那些人讨论,土河中学这学期又跳了三个。
“嘿,别提了。”嗑瓜子声嗑得咔咔作响,“多正常,三中还跳了七个呢!”
跳什么,广播体操?李蝉衣不明所以。
“唉,娃子们有的吃,有的穿,没事跳什么楼呢!矫情!他们父母得有多难受啊,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一跳——没了!这不得抓紧再生一个!”
有个较为年轻的声音说:“咋不找找是什么原因呢?”
孩子是不是委屈了,在学校被同学霸凌了,被哪个老师当着全班人的面数落批驳了,家庭环境好不好,有没有被父母打?校园学习氛围是不是很压抑,学习成绩是不是跟不上等等。
要从各种原因里头深究,不能单看一个结果,说风凉话。
“我呸!就他们闲的,就读书嘛,有什么难?天塌下来不都我们一群大人顶着,有什么过不了的!一个个都是看手机看的,一点都不务正业!现在都过上好日子了,哪来那么多的穷讲究。”
“别说了哟,我家那闺女,啧啧啧!”
又有一吃瓜群众参进来讨论,“前不久看到她同学跳楼自杀,现在整天在家里吵着闹着要退学,说她睁眼闭眼都是同学的尸体,你说她是不是疯了呀!”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在这个紧要关口退学,那不是要我去死嘛!十几年的书白读了哟!”
一群中老年人长吁短叹,感慨现今年轻人整体素质不行。一个个娇生惯养,都还没要他们顶天立地,单在学校里读读书,上上课就受不了,以后多的是苦头吃,要怎么办?
那个年轻的声音不说话了。
进贤市是一座考试城市,每年参加中、高考的中学生超过十万人次。
学生多而学校少,倾斜的教育资源远没有热门城市多。
当地教育局从中学就开始有意识分流,只有一半的人才能上高中。上高中的一半人,只有三分之一能够上大学。三分之一的人里,会有不少人因为家庭贫困,交不出学费,辍学打工。
这现象或许荒唐,但每一年都在上演。
进贤市外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学校不都是随随便便就能上的?了不起掏几万块钱学费,怎么还就拿不出手了?助学金不会搞,回乡下种地去吧。没见识,世界上就不可能有没钱上学的人!
可是就是会有啊。
被孩子抛弃了,挨饿冻死的母亲。
跳楼求生又求死,寻求解脱的孩子。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兜里比面上还光,家里人都不支持,只能出社会挣钱养家的学生。
……
他们都存在,只是不能发声。
发声了也会被人轻蔑嘲讽,高高在上地批驳。
吃着肉的人会以为全天下都能分到一口肉吃,享受着优渥的人自然不认为真有人能贫困到跪下来讨食。
李蝉衣走过挂着“生命可以轮回,高考只有一次”的标语,走过拽着女儿的耳朵,要她不要再装抑郁症的大人,走过慷慨激昂,批评着十三个跳楼学生的校领导。
“我宣布,凡是轻生的,一概给予零分!”
操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灰黑在苍茫的大地蔓延,殡仪馆拉的尸体多不胜数,火葬场的炉子烧得火旺,燃出的灰烬卷起来,飞到街道上,在空中下起一场黑色的雪。
根据上级要求,各个学校发放了中小学生心理测试。
作业、试卷都做不完的学生们,测试拿到手,一脸麻木。
他们得和平时考试一样,揣摩出题人的思维,写出批卷者满意的答案。
如果按照实际情况填写,诊断出他们的心理出了什么毛病,轻则被叫到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质问她对学校是不是有哪里不满。打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打回测试,修改到填写正确为止。重则整个人得收拾包袱回家,直接被实行劝退,不让这个烫手芋头在校内出事。
测试结束第三天,上早自习的学生推开门,风扇上挂满了同学的尸体。
人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拨开阻碍通道的鞋子,翻开书本,争分夺秒的背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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