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蝉衣在猫舍里捡了一只猫。两、三个月大,是金加白拿破仑矮脚猫,鸳鸯眼,一只蓝色,一只绿色。
主人应该死在混乱之中,没有留下多少可用信息。上了锁的房子内到处都是没有清洁的污黄色屎尿,猫毛掉了一地。
没法从袋子里获取粮食的猫咪们,饿疯了,展开互相残杀。活下来的猫咪寥寥,浑然是一个后天形成的大型养蛊场。
李蝉衣捡的那只猫,是被单独关在笼子里的。因此幸免于难,没有卷入猫吃猫的战争。
笼子里配备了充分的食物,它因此得以存活。
李蝉衣开启了门,在地上倒了一些猫粮,给幸存的猫咪吃。
她把通道打开,让它们海阔天空自由行。至于笼子里的这一只,看着顺眼,就捡来养了。
她本来想给小猫取名咪咪,可一想到重名概率极大,跟张伟差不多,就换了个名字,叫做blingbling。起码够闪烁。
除了blingbling,李蝉衣还捡到了一个人,一个被小混混围堵在小巷子里的男人。
她赶走了那群小混混,不是为了救他,而是要从他的手底下救下那群混混。
街溜子虽然无所事事,终日晃荡在街头巷尾,惹人厌烦,但终归是罪不至死。李蝉衣看着翻折了身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从地面升起的男性,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龙陵游。”
与回答一同而来的,是地面猛然窜出的针状形飞廉。
“好名字。”
李蝉衣客套完,一把拽住冲着她眼珠来的植株,拿打火机一点。
植物遇火则燃,一下收回去。顺着风势,引燃全身,一下烧成了燥热的小火人。
她隔着几步距离都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发散着由内而外,从上至下的热忱。
估计普天之下,绝大多数的女性一生到头都见不着这么一个火辣的异性。
当然,李蝉衣也是第一回见。
那岂止一个成熟,简直都熟透了,比贤惠的人夫都熟。她都能闻到空气中隐隐散发出的肉香味,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怪不得大家都说暖男有市场,收藏一个,等到大冬天掏出来点了,取暖得多方便快捷,何况是一个宝贝的可再生能源。
大雪纷纷而下,今年的冬天尤其冷清。李蝉衣翻出根仙女棒,借火燃个意境。
她掐着秒表,等着人恢复。
脾气火爆的小辣椒这下真的燃爆了,头上顶着个爆米花造型,面上一层灰,谁见了都觉得逗乐。
留龙陵游在这吧,对居民不安全。在她身边,对龙陵游不安全。为了广大群众的安危着想,还是让龙陵游委曲求全一点为好。
李蝉衣用仙女棒抵住他胳膊,人工掐灭斑斑点点的火星,“你说说,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杀了你,把你带走?”
“我是不会——”
李蝉衣双手一扭,把人脑壳摘下来,扔进塑料袋里打包带走。废弃的躯体则放一把火烧了,不然让路过的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吓着流浪的猫猫狗狗也不好。
以寄生者的恢复能力,保不齐离了头,身子还能倒着走。
人头脑分离,这个人能不能活下来这个问题,李蝉衣还真没考虑过。
能活活,不能活就算了,反正对她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人要为自己作出的决定负责。不管生前死后都是。即便有时候的确很委屈。
后面的旅程,李蝉衣一边养猫,一边杀人。
真不巧,养的是同一只猫,杀的是同一个人,龙陵游。
龙陵游太犟,顶着张酷哥脸,拽得跟二百五似的。长相是真帅,心肠也是真的坏,招招取人性命。而她又不留手。
他不把人当做是人,目下无尘的态度,似乎把除了他以外的生物当做是劣等物种。
他的行动速度、恢复能力,尤是一绝。再生的头发都要垂到多裂脊肌了,假以时日,必成一大祸患,可惜出生没多久就撞上了李蝉衣。他天生的克星。
既不会为他的容貌所惑,也不会因他的可怜怜悯。
可怜男人要倒一辈子霉的。
见人不服输,李蝉衣没有二话,速战速决给人整了个一秒轮回的大套餐。
龙陵游苏醒一回,她整上一回,直到他弯下脊梁,膝行到她跟前,亲吻她的脚趾为止。
【欢迎来到进贤市,祝您有一次愉快的旅程。】
李蝉衣给blingbling带上猫粮、猫窝、猫砂等物品,各类疫苗也按时按点打完。
她寻思着做人不能厚此薄彼,也给龙陵游买了几样。
就给他的脖子铐上了皮质项圈,套好牵引绳,嘴巴戴上特制的止咬器,防止疯狗咬人。
那一天,温驯了不少的龙陵游挣扎得厉害,也死得异常惨烈。
李蝉衣拖着龙陵游的尸首,到范鸟河里清洗血迹。她提着只剩半只脑袋的男人,告诉他,别蹬鼻子上脸。他只是她的附属品,她允许他称呼她为主人。
电视里的主持人播报地震受灾情况。近日各地区地震多发,察觉灾情请第一时间躲在桌子底下或旁边,在摇晃停止后有序离开楼房。
李蝉衣在便利店购物,收银员偷偷瞄了她好几眼。隔着好几个货架,踮起脚尖也要看她一眼。
正常。出类拔萃的身高,五彩缤纷的发色,编着繁复的辫子都要拖到臀部,更别提一双一看就非人哉的瞳孔。
要解释也有多种缘由,譬如,cosplay、戏剧社的、正在演戏、拍电视剧、影楼工作人员。有那么多的说辞,随便套一个都可以。
李蝉衣扫码付款,就等着服务员开尊口。
收银员没有让她失望,“我知道你——”
哦,追杀她的通缉令已经发放到这里来了?准备把她抓到实验室,当小白鼠切片了?李蝉衣静静地等待着收银员的下文,同性接下来说的话会有很大程度干扰她的行动。
“你是非主流!啊不对,好像叫杀马特来着。不过,这两者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吧。”收银员自言自语着,露出怀念的神色。
这些名词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科技远没有现在发达,一切似乎欣欣向荣。
追赶潮流的人都不再青春,没想到,没有人永远青春,但永远都有青春的人。
这不,玛丽苏的风潮又吹到进贤来了。
“……你说的对。”李蝉衣把手机插回裤兜,和收银员告别。
她开着五菱宏光mini,到附近充电站充电。
距离她离开角宿市已有半年多。曾经以为会一直居住,当个棺材把她埋葬的城市,仍旧处于封锁状态。
里面的信号全部屏蔽,半点消息都传不出来。人们从众说纷纭到一致遗忘,也不过短短几个月。
跟李蝉衣一样从角宿市出来的人,被视作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李蝉衣的情况好上一些,她的户籍不是角宿市,被查验身份时不会遭人忌惮。
新能源代步车是她从卡里取出的钱购买的,等待车牌摇号期间,她让龙陵游当新自媒体主播,在当地兼职当代拍、摇奶茶,推小推车,赚得盆满钵满。
她则偶尔躺累了,抽空当当黄牛。
许是牛马精神作祟,李蝉衣凭着醒目的外表,优越的身高,强健的体魄,成为黄牛界独树一帜的存在。
不管是抢演唱会的票,送人赶时间到车站等服务,一应俱全。使客人感到宾至如归,能做到一秒钟接单,抄起人就跑,按时按点完成目标任务。
其中令李蝉衣印象深刻的,是抢离婚的号。每次点开网络预约,最早的时间段是一个月以后。
一线城市预约离婚,可谓是一号难求。
表面上是三十天,其实是六十天。表面上是六十天,其实是九十天。
民政局有指标,限制每个月离婚人数。每天放出极少的号,固定好时间段。
预约日期得夫妻双方到场办理,确认离婚意愿。办理完再等待三十天,男女双方再次投进远比热恋期更为激烈的抢号之旅。
万一三十天冷静期过去了,预约不上号,就得从头再来。
要是运气好,预约号抢到了,三十天离婚冷静期结束。双方都能到达现场,向工作人员传达自己坚定离婚的理念,再打道回府,等待上三十天的领证期,进行一场热烈的斗争。
否则三十天一过,未预约共同到登记机关领取离婚证的夫妻,默认不离。
哦,对了,未按时间到现场办理的,会被拖入黑名单,不允许预约。
“这一来二去,生意不就来了嘛!”推荐李蝉衣入行的牛大姐剔着牙,翘着个二郎腿。
“姐儿,你一个号能赚多少啊?”李蝉衣打听行情,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呀。
“八百到一千二不等。”具体看供需需求和买家的紧急情况。
放的号越少越值钱,要的人越多越升值。
买家催得紧的,就使劲往上升。总有人要买,总有人买得起。她们付出时间,买家付出金钱。双方互利共赢,又同时沦为输家。
因为原本可以不用有这桩买卖。
牛大姐穿着花衬衫,枕着条胳膊。右手扇着蒲扇,扇出一股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氛围。“现在的年轻人,下了班都得替老板干活,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何况专门抽出三天请假去离婚呢。”
“全勤奖拿不着了吧?”
再者说,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她就遇到过不少被丈夫打得头破血流的妻子,报警都说是家务事,管不了。一提到离婚,就成了公家的事了,横竖都得插上一脚。
有抨击的人说,可以诉讼离婚,完全无视那要等上更为漫长的时间。
她的侄女马白芷被男方多次暴力殴打,挂着尿袋,起诉离婚。
熬了一年半开庭,男方婚内暴力杀人的证据都提交上去了,法院仍旧裁定举证不足,认为夫妻双方具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感情尚未破裂,有和好如初的可能,不判处离婚。要等待半年以后才能发起第二次诉讼。
牛大姐和邻居谈起这件事,他们只会扯“你诉讼啊,你诉讼啊。”,像是对人类语言解读不通的人机,只会重复单一地叙述同一个语言。
热恋期以为能和这个人长相厮守里的迷恋,灌进脑子,流出来,成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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