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葛玉诚已经在饭桌上摆出了几盘色香味投降的菜,自顾自开始扒白米饭。李陶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他舅跟前。
“没**翅啊。”李陶夹了一筷子茼蒿,“正好我过两天买瓶可乐来,给你做可乐鸡翅。”
“别过两天了,明天有空不。”
明天周六。“有啊。那我早上来吧。”
“明天别来这。”葛玉诚下巴一扬,“上网吧去,我店兑出去了,明天找了人了拉电脑,你去给我盯着点。”
李陶没留意自己夹了一颗圆滚滚的蒜。他愣了一会儿又放回盘子里:“兑出去了啊。”
葛玉诚眼尖,把那颗蒜给扒到桌子上:“不兑出去干嘛,店已经快一年没开了,闲着地方咱又不是大款。”
“……哦。”李陶就盯上他碗里的白米饭了,扒了一口又一口。
“一会儿我把他电话给你,他跟我说的早上十点到,我就不去了。”
“行。”
葛玉诚叹了口气,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在他快见底的米饭碗里:“你再看看后屋和仓库有什么还需要的东西吗,明天就都拿走,明天有个卖废品的来,把屋子都清了。”
“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李陶蹲在网吧门口抽烟。
他晚上睡得不好,做了一宿乱梦。凌晨时候被梦魇住了,好不容易挣扎着醒过来,又开始牙疼。
快一个月了。不知道为什么当天从牙科医院回来就再没疼过,李陶一时都忘了还要拔它的事。
牙疼得再也睡不着了。李陶干脆下楼,在小区楼下溜达了两圈。路过早点店牙疼得没胃口,路过牙科诊所,没开门。
他干脆扫了个共享单车,一路骑到网吧。他可以提前开门进去,但他没有,只是捂着腮帮子蹲在门口,后来觉得太傻了,又点了一支烟。不知道是不是牙疼的缘故,他闻见烟味儿有点犯恶心,于是手指夹着烟,让它空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丢到地下,用脚后跟碾灭了。
没劲。
深秋的早上其实挺冷,李陶在外面待了好几个小时,又是骑车又是站大街上卖呆的,本来就不厚的夹克早就冻透了。斜对面的丁字路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沃尔沃,李陶看着它锃光溜滑的车头,觉得坐在里面肯定抗风又暖和。
他也打算买车,最近电车的政策不错,他草草看了几种,但试开了朋友的电车后又没**了。
感觉油车才是正儿八经的车,一脚油门给下去的感觉是电车替代不了的。驾驶电车的感觉总有点假似的。
朋友笑他:“你又不开车去大草原,城里代步电车就够了呗,什么感觉啊,现在买电车政府给补贴三四万,有感觉不?”
李陶叹口气,确实有感觉。
正想着,那丁字路口远处传来有规律的轰隆隆的噪音,几欲炸裂苍穹,真正有感觉的来了。李陶为了配合打破这深秋宁静氛围的明星,又点火陪了一根。
可没想到明星还没从巷子口完全冒出头,就崩崩两声巨响中道崩殂。李陶远远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军大衣蹬了两下车头无果,下车来居然一路小跑到自己跟前。
离近一看这军大衣太大了,把来人罩得走路都快看不见腿。上面顶了个很年轻的清秀脑袋,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的小男生:“哥,你是这家店的不,给你打电话咋没接嘞。”
李陶挑起眉毛看了他两眼,又从兜里掏出手机,不出意外是打静音了:“不是,你是来收电脑的吗?”
“是呢。”小伙子睁着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挺无辜,“本来应该是我爸来,但城东临时有批货,他去接货了。”
“那你就开着个三轮来?”
“我爸把车开走了。哥我们拉多拉几趟吧,咱两家近没问题的。”
李陶有点儿无语,但小伙子看着很诚恳,他也不好说什么。
“还有就是,”小伙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哥你会开三轮摩托嘛?刚刚那路口太窄了我怕我过来把那个车蹭了。”
他指了指那辆溜光水滑的黑色沃尔沃。
李陶夹着烟的手抬起来,用掌根摁摁太阳穴。突然想到早上刚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没停着车,也是,哪个傻叉明明远处这么多空地方非要把车怼路口啊?
“你有证吗。”李陶转头问他。
“……没有。”
李陶低头又吸了一口烟,随后把烟蒂丢地上用脚跟碾灭了:“我电脑上了你车,就算没全模全样地拉回你店里,你钱照样给我一分不能少啊。”
“哥这个你放心。”
李陶摆摆手,回过头开始开卷帘门:“车先放那吧,一会儿我挪过来。”
李陶其实也没证,但他小时候开三轮摩托在乡下野过几个暑假,自认技术肯定比这个小鸡仔儿强,他没证这件事并没有告诉他。
门打开,两人进店。快一年没人造访过了,空气里灰大,还有股霉味儿。李陶更是得有三四年没踏足过这里,九年间也一共也没来过几次。他反手摸到了电灯的开关,想摁开却又停住了。
黑暗里,朦胧望过去,这里居然好像什么都没变。好像陈设也是老的那一批,电脑也是老的那一批,人也是以前的人。他只是做了一场梦,放了学,开门来睡一晚上。
“哥?”
李陶手一抖,把灯给摁开了。方才矫情的错觉全都被照得无所遁形,屋里老老实实摆着接了一年灰的都是些炫酷得有些陌生的机器。李陶偏头说:“诶,你,别叫我哥了。”
小伙儿眨巴眨巴眼,说:“老板,你可以叫我军儿。”
李陶点点头,他有点累,牙又开始疼,顺着半边脸带着太阳穴都隐隐阵痛,这不是个好兆头。
“军儿,这屋里的电脑全搬走就行,进后面右转是仓库,里面有一面墙上堆着配件什么的,你一块拿走吧,到时候一起算钱。”
“成嘞。”小伙子脱掉不大合身的军大衣,露出短袖下的小瘦胳膊,看着有点弱不禁风。但他干活挺麻利,三下五除二已经卸下来一台电脑,拆下主机板皱着眉头研究,看着挺专业的样子。
不一会儿他把这一屋的电脑都搬到空地上大概收拾了个样子出来,转向仓库去。李陶没跟着进去,他坐在柜台后面,低着头久违地开始刷朋友圈,不知道有啥好看的,但他刷得十分投入,头都不抬一下,还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给点了一个赞。
这时候军儿又从门框探出一颗头来:“老板,你快过来看一下吧,好多东西啊。”
李陶摁灭了屏幕,指尖还抠在手机的一侧,泛着惨白,终于还是站起来跟他一块走进仓库。这地方后来他再没住过,更多的杂物被堆在破破烂烂的床上,书桌上,墙面刷了惨白的漆,覆盖起所有他曾经熟悉的痕迹,和那些他没敢细看过的火焰留下的黑烟和焦燎。
他站在门口,被节能灯晃得眼晕。
军儿不知道从哪扯出来一件落满灰的卫衣递给他:“老板,这衣服是你的不?你还要不?我怎么没看见配件在哪啊。”
那件卫衣已经脏得快看不出颜色,但只是在李陶的视野中一晃而过便让他神经狠狠一绷。他一松手,卫衣掉在地上:“不要了。”
他又草草扫了一眼屋子里堆满的杂物:“配件都在箱子里,你得挨个翻了,还有些箱子应该是装的生活用品什么的……这样吧,我再额外付给你一百块,你帮我把屋子里除了配件其他的东西也收拾出来,大概有衣服书本还有生活用品什么的,找个兜都搁一起吧。”
军儿环顾一圈:“老板,我觉得一百不太够,你看这床都要塌了上面全堆着……”
“一百五。”
“一百六呗。”
“成一百六。”李陶不想再啰嗦,也不想再待在这间屋子里了。“车钥匙给我,我把它开到门口来。”
军儿上下摸了一会儿,无果,抬起头来,俩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李陶:“老板,钥匙在外面军大衣里。”
李陶也不跟他废话,转头就去把钥匙翻出来,出门开车。他其实很久没动过这车了,但心烦意乱的,草草挂上档就往前开。
油门给的有点大,李陶没留意,出了巷口就转弯,这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不详的嗞啦一声。
糟了。李陶猛地一回头,就看见车屁股跟一直停在巷子口的沃尔沃车头来了个亲密接触,旁边一片尽是惨不忍睹的白痕。再一抬头,透过前挡风玻璃,李陶跟呆坐在驾驶位上愣愣看着自己的关涉对视个正着。
李陶的心脏失重般骤然一沉,但他没有表现出分毫,只是收回视线,把头转回来,一拧油门。三轮却没有如他所愿得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反倒吭吭两声,熄火了。
妈的。
一股无名之火莫名其妙从心底唰地升起来,三两秒就把李陶的理智烧了个干净。
他妈的凭什么要躲,凭什么要装不认识,凭什么他关涉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想断绝来往就能井水不犯河水!
那个傻逼明明欠他的!
李陶捏着离合,狠狠一踩挂上倒挡,然后在尖锐的倒车音中,一屁股撞上了关涉的车头。
下章当街家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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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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