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移交检察院的会议安排在周五下午。桑榆晚跟着刑侦队的领导走进检察院那间宽敞却略显压抑的会议室时,并未预见到风暴的中心。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桑榆晚跟着刑侦队的领导走进去时,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任秋寒,而是站在她身旁的许昭颜。
许昭颜同样穿着检察官制服,只是肩章显示她级别略低。她看到桑榆晚的瞬间,眼睛猛地瞪大,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任秋寒,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担忧。
而任秋寒……
桑榆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
任秋寒就站在会议桌的主位旁,身姿挺拔如松,深蓝色的制服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也愈发冷峻。
她显然也看到了桑榆晚,握着卷宗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节清晰可见。
那双曾盛满炽热爱意与笑意的浅色眸子,此刻像是骤然冰封的湖面,底下翻涌着震惊、滔天的失望、尖锐的心痛,以及一种……几乎要将桑榆晚焚烧殆尽的不甘。
她的嘴唇紧紧抿着,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那强烈的情绪冲击让她周身的气压都低得骇人,连旁边想开口介绍情况的侦查员都下意识噤了声。
“任检,许检,这位是市局法医中心新来的桑榆晚法医,也是本案的主办法医。桑法医虽然年轻,但专业能力非常过硬,这次的尸检报告是关键证据。”领导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的僵持。
桑榆晚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忽略掉那道几乎要刺穿她的目光,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异样:“任检察官,许检察官。”
许昭颜勉强扯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点了点头,眼神却依旧复杂地在桑榆晚和任秋寒之间逡巡。
任秋寒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淡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寒霜。“桑、法、医。”她一字一顿,声音像是淬了冰,“真是……久仰。”
她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径直翻开卷宗,语气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开始吧。我对法医报告有几个疑问。”
会议在一种极其诡异和紧绷的气氛中展开。任秋寒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她提出的问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尖锐和苛刻。
“桑法医,”她目光如炬,直视桑榆晚,“你报告中提到死者甲状软骨上角骨折,是推断扼压的强力依据。但根据现场环境,是否存在极小概率,是死者入水后,颈部撞击到水下硬物,比如礁石或沉木,造成的类似骨折?”
桑榆晚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没有任何闪躲。“任检察官,水下撞击形成的骨折,其受力方向和骨折形态与徒手扼压有显著区别。请看附图三的显微镜下骨裂走向分析,这符合由两侧向中心挤压的力学特征,而非单点撞击。”
任秋寒不置可否,继续追问:“关于硅藻检验。水库是活水,硅藻种类和数量会随水流、季节变化。你如何确保你提取的肺腔硅藻与发现尸体水域的样本完全匹配,从而排除死者是在上游其他区域溺亡后漂流至此的可能性?”
“我们提取了尸体发现点周边五百米内不同深度的水样进行比对,”桑榆晚调出数据图表,语气依旧平稳客观。
“结果显示,死者肺腔内硅藻优势种与发现点水样高度一致,且含有该水域特有的几种稀有硅藻。同时,我们参考了近期水文资料,排除了大规模水体交换的可能。因此,死后移尸上游再漂流至此的可能性极低。”
整个问答过程,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任秋寒步步紧逼,问题专业而刁钻;桑榆晚寸步不让,回应精准而扎实。
她们都在用极致的专业素养武装自己,将所有的私人情绪死死压制在理性之下。
许昭颜在一旁偶尔补充提问,但大部分时间,她都忧心忡忡地看着任秋寒,又带着几分不解和审视看向桑榆晚。
交接程序终于在一种近乎完美的专业表象下完成。任秋寒合上卷宗,面无表情地宣布:“检察院对法医鉴定结论没有异议。”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离开。桑榆晚也低头收拾东西,准备尽快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然而,当她拿着文件夹走向门口时,许昭颜却挡在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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