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一切,刚好八点。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像是一场盛大仪式结束后残留的余烬。我这才脱下围裙,匆匆洗漱,换上职业装,将那个装满红色珍宝的保鲜盒郑重地放入冰箱冷藏室的最上层,仿佛安置一件稀世祭品。然后,出门,投入外面那个属于白日的、理性的世界。
(二)未名的阻挠
一天的工作异常顺利,效率高得让我自己都惊讶。仿佛晨间的那场“仪式”不仅献祭了螃蟹,也为我注入了某种奇异的精力。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三点。
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我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家,飘向了那个冰箱,那个保鲜盒。脑海中已经开始预演冷藏后蟹肉那冰凉、紧实、甘甜的口感,以及用那浓缩了极致鲜味的汤汁煮一碗泡饭的温暖场景。独享两只一斤以上的大公蟹,这是何等的奢侈与幸福!一股隐秘的、带着孩童般窃喜的期待感,在我胸腔里欢快地鼓动着。
就在这时,我桌上的内线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像一根针,刺破了我的美好幻想。
是部门主管G经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不同往常的、刻板的平静,仿佛在宣读一份与他无关的公告:“小Y,临时有个紧急项目,客户要求明天早上必须看到初步方案。你准备一下,我们五点半开个短会,讨论一下方向。”
“G经理,我今晚……”我试图解释,哪怕只是暗示有重要的私事。
“项目很重要,关系到季度考核。”他打断我,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全员参加,务必准时。”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一股冰冷的失望感从头顶浇下。但“季度考核”四个字像一道枷锁,我只能将那份升腾的烦躁强行压下。短会而已,最多一小时,我安慰自己。
五点半,会议准时开始。然而,这场所谓的“短会”,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延长了。G经理不断地重复着一些空洞、模棱两可的概念,对大家提出的具体建议不置可否,只是要求“再深入想想”、“换个角度”。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明亮的午后,逐渐染上黄昏的暖金,继而沉入都市霓虹闪烁的夜晚。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八点……会议室里的空气变得浑浊,同事们脸上开始浮现出疲惫与不解,但没有人提出异议,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只是麻木地听着G经理那些越来越脱离实际、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发言。他的眼神偶尔会变得空洞,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嘴里喃喃着一些听不清的音节。会议室的白炽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光线似乎也变得更加惨白、不稳定。
直到晚上九点,这场近乎梦魇的会议才在G经理一句“今天先到这里,大家回去再酝酿一下”的总结中,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没有明确的结论,没有下一步的指示,仿佛这几个小时的存在,仅仅是为了消耗掉这段时间本身。
我几乎是冲出了公司大楼,夜风带着初冬的寒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焦躁和那丝隐隐的不安。我站在路边,急切地掏出手机,点开了常用的打车软件。
信号满格,软件运行正常。然而,当我按下“呼叫”按钮后,屏幕上出现的不是预计等待时间,而是一个不断旋转的、令人心焦的加载图标。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依旧如此。我退出软件,重启手机,再次尝试,结果一模一样。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住了数据的流通,将我隔绝在这便利的服务之外。
无奈,我只能走向传统的出租车扬招点。平时这里车流如织,空车也不少。但今晚,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一辆辆亮着“空车”红灯的出租车从我面前驶过,对我拼命挥舞的手臂视若无睹。它们的速度不快不慢,司机们的脸在斑驳的路灯光线下模糊不清,但似乎都刻意地、一致地避开了我这个方向。有一辆车甚至在我面前减缓了车速,车窗摇下,司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空洞得可怕,随即又猛地加速离开,尾灯像两颗嘲讽的红点,迅速融入车流。
一种被整个世界针对的感觉,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了我的脊椎。
就在我几乎绝望,考虑是否要走回公司凑合一夜时,一辆看起来颇为老旧的暗红色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面前。它没有亮顶灯,像是私自营运的黑车,但此刻我已顾不了那么多。
我拉开车门坐进后座,报出小区地址。司机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我甚至怀疑我听到的是一声含混不清的“咕”),算是回应。车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咸腥的气味,像是海鱼腐烂的味道混合着劣质空气清新剂的刺鼻花香,令人作呕。车窗玻璃似乎也特别脏,蒙着一层油腻的污垢,让窗外的霓虹灯光变得扭曲、光怪陆离。
车子启动了,开得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可以说……是在死寂中滑行。引擎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我们仿佛是在一块无声的滑板上移动。我透过后视镜观察司机,他戴着低低的棒球帽,整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双手戴着脏兮兮的白手套,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他显得过于僵硬,过于安静了。
不安感在我心中加剧。我试图找点话说:“师傅,今晚路况好像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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