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回想,太宰治着手布置的计划,仿若猫爪子下的毛线球,看似繁杂、不可轻易变动,实则弹性极大,纵是千头万绪,仍可在顷刻间梳理妥当。
绫辻行人吞吐着烟雾,思索间,瞥向闭目养神的太宰治,他的眼下布着暗青色,哪怕是在闭目养神,仍是忧思过甚的眉头紧锁。
真是奇妙。
绫辻行人想。
计划分明是那样轰轰烈烈,太宰治却将其执行的轻慢至极,偏叫旁人看了只觉心惊肉跳,半点不敢懈怠。
伴着烟雾腾升又飘散,恍惚之间,思绪也随着回到了久远的记忆原点。
四年前,眉宇间尽是灰蒙阴郁的小少年,由种田山头火领着来到案发现场,正赶上他揭开凶手面纱的时刻,那孩子巴巴地看着他,鸢眼瞪得圆滚滚、分明是又闪又亮,他却敏锐窥见那眼眸深处的意兴阑珊。
眼看着种田山头火一无所觉,他也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当着小少年的面,语带嘲弄说:你的养子?多看着点吧。
也许是……有所预感?
预感到小少年终有一天,会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远、飞走,在阴谋诡计之中,将自己弄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果然如此不是吗?
破损的容器如何能盛装下残败的灵魂?
——他还能撑多久?
绫辻行人漫不经心想着。
死亡会成为他的谢幕礼吗?
有谁能够阻止?
有谁能让为着“死亡”奔走忙碌的人、将“活下去”这充满苦难的三个字进行下去?
“再休息会,明日在忙即可,毕竟需要提前布置。”
在太宰治轻颤着眼睫、挣扎要睁开双眼时,绫辻行人的话音也随之响起。
“可是……”实际上,太宰治并不愿睁开眼睛,因为一旦睁开眼,他便又要为计划奔走了。
其实,他很想说:我好累,我无比期待一场永不会醒来的安眠。
但他不能。
他真是好讨厌那本突然出现、又无声无息消失的“漫画”。
他有时会自暴自弃的想——
[不出现该有多好,那样我便可以按部就班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活着。
亲友死亡?没关系,我又不是预言家,不知情的我无法阻止,不是吗?
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于我。]
可是,它出现过。
于是在自暴自弃之后,他又得从疲累不堪的身体里.压.榨出力气,无视心底发出的声嘶力竭的痛哭与哀嚎。
“没有可是。”在这空旷的会议室里,绫辻行人的话音产生了“催眠曲”一般的回响:“不必担忧「五条悟」。听你的描述,他对你似乎很感兴趣。我想,他是一个优秀的猎人。”
示弱,乖顺,无害,耐心——「五条悟」会在其中选择一个,而在得手之前,“挑战猎物底线”应当并不在其选择之中。
“唔?听起来,更不安心了呀……”说是这样说,太宰治却是不再挣扎,话音愈加含糊,渐渐归于无声。
绫辻行人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有起身为太宰治盖上外套或毯子的打算,那只会使浅眠的少年人瞬间惊醒。
金发赭眸的侦探淡淡收回视线,静滞五分钟后,他动作轻轻地起身,从会议室离开。
“呦,绫辻先生。”长廊中,松田阵平半抬着手挥了挥:“小混蛋呢?”
“他睡着了。”绫辻行人道:“你不忙?”
被这么问,松田阵平一瞬间满面愁苦:“忙啊,忙死了。这不是小混蛋在这里嘛,我想着等hagi过来之后再走。”
“不必麻烦,他等会还有事忙。”绫辻行人熄灭了烟.草:“警校那里?”
说起这个,松田阵平的脸色当即由阴转晴:“这个啊交给hagi了,两天以后就得去报到。hagi这几天正忙着找人接班。”
说着话,他耸了耸肩:“小混蛋这里不能没人,不然谁能放心?虽说,他不一定用得上,但需要时总要有人随叫随到才行啊。”
绫辻行人闻言敛下了眸子,人与人的缘分当真奇妙至极,以虚假遮掩真实者,大概从未想过会收获赤诚之心。
“这真不需要人?”松田阵平的声音唤回绫辻行人的思绪。
绫辻行人抬眸,应道:“啊,不需要。”
“行,那我打电话告诉hagi一声。”松田阵平笑着扬扬手:“我先去忙喽。”
看着松田阵平步履匆匆离去,绫辻行人收回视线,矗立在原地,双眸轻阖,细细沉思。
双眸倏然睁开,绫辻行人迈开步子,对迎面走来的、于会议室有一面之缘的人发问:“有需要课长完成的任务吗?”
“啊,这个……”这人蹙眉挠头,几秒钟后道:“没有的,五条先……课长今天没什么要忙的,需要课长批阅的文件上午也完成了。”
“啊,多谢。”
“您客气了。”
绫辻行人越过这人离开,在经过会议室时,他的脚步有一瞬的停滞,紧接着便又重新迈开。
…
……
………
事务所内。
夏油杰与「五条悟」对立而坐,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满满都是剑.拔.弩.张。
这里的剑.拔.弩.张,指的是夏油杰。
「五条悟」则是轻松愉快,脸上布着肆意而又狂傲至极的笑。
绫辻行人开门走进室内时,「五条悟」正笑意盈盈地用言语挑拨着夏油杰的敏/感神经。
肉/眼可见的,夏油杰已处在暴怒的边缘,看起来很想/殴/打「五条悟」、又知晓打不过,于是忍耐之后又忍耐。
“你可以离开了。”绫辻行人看着被怒火熏红面色的夏油杰道。
夏油杰紧绷着面皮,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撑着扯出笑:“你是?”
“唔?啊,原来是绫辻先生呀~”「五条悟」在脑海里翻箱倒柜、翻找出“绫辻行人”的相关记忆:“绫辻先生怎么从横滨回来了呢?小家伙的外援?哎呀,果然啊,“五条悟”蛮重要的嘛~”
绫辻行人语气淡淡:“自然,毕竟是“明恋”的关系。”
“……”
嫉妒使「五条悟」面容扭曲。
明恋?
算了,不重要。
通过对话,夏油杰也明白了绫辻行人的身份,他按了按太阳穴,近乎迫不及待地起身:“既然太宰治找来了接手的人,我就先走了。”
“哈哈哈哈哈,“杰”——”「五条悟」学着五条悟的语调唤着他,却又在下一秒恢复如常,语气意味深长:“下次见哦~”
夏油杰猛地停滞脚步,偏过头,侧目冷冷的凝了此人一眼,接着不再犹豫,立刻离开事务所。
那背影,近乎逃命一般。
“好可怜哦~”「五条悟」语带“真诚”的哀叹,眉宇之间却是完全语言相反的愉快。
绫辻行人对此视若无睹,镜片后的双眼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不适地皱了皱眉:“你该整理一下的。”
“嗯?”「五条悟」诧异地挑眉,抬手指向自己,不可置信发问:“我?整理?认真的?我是客人诶?”
“不,你不是。”绫辻行人摇头,走到夏油杰方才停留的位置坐下,赭眸透过镜片,认真地看向他:“你是一个优秀的猎人,而你中意的猎物还未到手。”
“……啧。”「五条悟」抖了两下腿,噌的一下站起来,踩着汤汁来回踱步,动作快地连白色的发丝都被带着飞扬起来。
表演人格吗?
绫辻行人沉思地垂眸、又若无其事地抬起,目光平静地越过他,瞥向客厅角落不起眼的一扇门:“那里,工具室。”
闻言,「五条悟」拧身走过去。
嗯,挺好对付的。
绫辻行人想。
警视厅·咒术科·睡梦之中的太宰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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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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