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铃铛会染上和大尸身上相同的气息,如果只有梅南一个人,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好在现在还有你,你们两个可以错开时间出去透气。”
桑乐戎站在一旁,没忍住嘴角抽搐,透气,这词儿用的,还以为他俩怎么了呢。
梅南试炼的时候麻子非要跟着去,她当时就觉得不对。
这种古老的,具有特殊性的寨子,一般来说肯定会有非常多的规矩,禁地那种地方轻易不能让外人进去。
可他们进去了,四个人一个都没落下。
她一路上提心吊胆,好在顺利出来。
刚松下一口气,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该,桑乐戎捂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气的麻子肺炸了,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和梅南对视一眼,拔腿往外跑去。
“诶呦!”两人刚跑到门口,猛地被一股大力弹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鼻子缓解酸疼,声音闷闷向来人控诉:“奶奶,您真是老当益壮。”他们两个年轻人竟然抵不过奶奶一拐杖的威力。
南逻没搭理他俩,径直走到上首坐下,虎口拐杖嘭的一声砸在地上:“你们要去哪啊?”神色不虞,终于有了偏远寨子阴冷那味儿了。
两人朝桑乐戎求救,她两手一摊耸肩,表示自求多福。
感情就是如此脆弱,像从前每一次那样,他们都是这样互相大难临头各自飞。
两人胳膊紧紧挨在一起,互相推搡,希望对方开口。
一开始动作还很隐晦,互相能绷得住,后面还是没有动静,奶奶冷冷咳了一嗓子,身子紧跟着打了个冷颤,接下来动作幅度不免大些,到最后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肘子,坚决不做那个出头鸟,用眼神吵架。
麻子对此振振有词:那是你亲奶奶,你说。
梅南双手一摊:我是捡来的,没有血缘关系。
说起这件事他也服气,两个和寨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做继承人,竟然还没有人反驳,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应该使出所有阴谋诡计,驱赶霸占寨中财产的人么,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而且不在乎血脉传承,外面还有村子拼命生儿子,就是为了传承血脉,和一间破屋子,他们竟然不需要,简直大开眼界。
麻子麻了,论不要脸还得是你,纷纷磨牙肩膀耷拉。
“闹够了?那就和我说说,为什么要跑,我以为我们心照不宣。”
“奶奶,我是外人。”麻子乖巧,麻子举手,麻子最后挣扎。
梅南气的要死:“你!”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说的却是没错。
“通过试炼就不是外人。”南逻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意味深长来了一句:“更何况,我见你第一面,就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麻子手足无措,连连摆手:“奶奶我不行的,我天生胆小,真的干不了赶尸这一行。”她一想自己黑灯瞎火荒郊野外带着一列走尸在山头蹦蹦跳跳,就感觉心跳加速,快要厥过去。
“奶奶我也胆小,真的不行。”梅南紧随其后,一点不在乎面子,娓娓道来从小到大胆小的事迹,务必要让奶奶打消这个念头。
南逻不吃这套,“哼,我怎么听人说,你们在后山表现挺好。”
两人冲着南惟行怒目而视,在后山只有惟字辈四人,不管是不是他说的,都得接受他俩的怒火,谁让现场只有他在呢。
“行了,继续装未免太假,我要听实话,你们给我一个必须出去的理由,学会练尸之后,我可以考虑让你俩轮流出去。或者麻子想走也可以,那南南你,一辈子都出不了湘西。”
语气平淡,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梅南和曾麻子坐在地上没起来,一听这个,腰更往下塌几寸,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不甘,算了,抽就抽吧,两人同步闭眼,大声吼出来一句:“奶奶,我要找男人!”
异口同声,一字不差。
“噗~”南惟行刚喝了一口水,当即被他俩没皮没脸的话惊呆,喷了一地。
视线来回在曾麻子和梅南脸上扫射,麻子好.色这件事情,寨子中人尽皆知,不算奇怪。
但梅南,他???不像啊。
一开始他们见梅南和其他三人关系都很好,还怀疑过其中是不是有他女朋友。
但曾麻子那样,一看就不是,率先排除。
接着桑乐戎,一身正气,两人站在一起不搭,犹豫片刻继续排除。
最后本以为是凌黛,结果人家小眼冷漠,一点都没有情愫的样子。
合着是因为喜好相同呗。
桑乐戎已经很习惯他俩这样,抬手捂脸,只要我看不见别人,就相当于别人看不见我,你们丢脸别把我带上。
抛开年轻的两个,就连南逻都有一瞬间呆滞,抬手指着他俩半天,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说什么呢,难不成指责孙子喜欢男人?这有啥,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契兄契弟的说法,又不像那群白皮猪恐同,恐同即深柜。
南逻撇嘴表示对洋鬼子的不屑。
他喜欢男人没问题,但寨子里没有好这口的。
南逻犯难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要不然奶奶在道上给你征婚,找个男朋友?还有麻子,奶奶也给你找。但寨子里的人你俩就别想了,看你俩的德行就知道不是什么专一的主,大家未来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僵了不太好。”
曾麻子和梅南万万没想到奶奶如此不拘小节,眨眼间给他俩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曾麻子不愿意啊,不自由,一辈子绑在寨子里,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好朋友关键时刻就是用来卖的,麻子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美男,你和奶奶分别这么多年,该替小叔叔尽孝了。”主打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
梅南大惊:你敢阴我?
麻子装作看不见,给梅南整理衣服领子:“你放心,我和黛黛隔一段时间会来看你,你也不放心黛黛一个人在外面找人吧?”
梅南无话可说,却又气不过,整个人在叹气和鼻子喷气两种模式中来回切换,快要精分。
他只要麻子不喜欢被束缚,让她一辈子待在同一个地方,迟早会疯。
可明白是一回事,理智是另一回事,之前还以为会有人陪着自己,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永远不能离开,差别不可谓不大。
即使寨子里有网,他可以网上办公,珠宝设计从来也不需要每天上班打卡。
可心里还是不得劲,整个人蔫哒哒的。
梅南这样,麻子也不好受,头脑里无数小人在打架,一群斥责她不够义气,一群让她赶紧跑,打得不可开交。
南逻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梅南很快收拾好的自己的情绪,反而反过来安慰因为抛弃他,心情不好的麻子。
他越安慰,麻子心里越愧疚,他不是别人,而是相处十几年的小伙伴。
麻子想到家里的老父母亲、想到外面的灯红酒绿、想到孤零零一人的黛黛、每天游走在毒贩窝边的乐戎,最后想到无穷无尽的小弟弟,八块腹肌、白嫩胸肌、结实的手臂、粗壮的大.腿、贤惠人夫、青涩男大,无穷无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鲜嫩的肉.体。
想到兴头上,没忍住吞咽口水,整个人从头到脚透露着一股猥琐。
梅南白眼一翻立马变脸就要起身离开,我安慰你,你在这儿想男人,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麻子赶紧抓住梅南的手腕,眼瞅着生气了,现在不哄回头不好哄,嘴比脑子快秃噜了一句:“我陪你一起。”
“你说什么?”梅南不可置信,反倒一旁全程没说话的桑乐戎露出果然如此。
他们四个从来都是这样,话说得再狠,行动上从来都是心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麻子觉得不会留下梅南一个人一辈子都在这里出不去的。
有时候她也会恍惚,其实他们三个才是同一种人,热爱自由,生性不羁,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们停下脚步的东西,即使暂时被绊住,也终究会有挣脱的一天。
不像她,规训的活在壳子中,做一个公正的执法者,不让自己行差踏错。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这样的生活她甘之如饴。
相识是一场意外,人生这么长,总有分别的时候。
桑乐戎不觉得遗憾,毕竟只有分别,才能显得重逢更加可贵。
梅南还现在激动中,兴奋得好像中了大奖,拽着麻子的手拼命摇晃。
麻子等他彻底冷静下来,刚刚冲动上头说出口的话,已经彻底确定:“我说真的,我们两个一起留下,始终有一个人可以外出离开,当初我们说过的,一辈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抛弃,不放弃,谁也不做那个率先离开的人。”
当年四人围在一起看《士兵突击》,虽然许三多傻了点,但他们还是喜欢他那永远单纯的心思,四双不大的手叠在一起,发出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誓言。
南逻对两个小辈的表现很满意,听他俩窸窸窣窣商量排班的事情,出去的那个人陪凌黛一起,还能抽空去找桑乐戎吃饭,不得不佩服这股热情的劲,年轻就是好哇。
年轻人爱玩嘛,没什么不好,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总是待不住,如果不是后来寨子里老一辈都不在了,只能自己继续镇守大尸,也想着出去见识祖国大好河山。
南逻还是不忍心让他们一点希望都没有,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俩:“只要凌黛及其三颗石头,找到令牌,就能够拿到联通阴阳两界的钥匙,到时候将大尸中的烈士灵魂送完地府,你们两个就可以得到自由。”
她知道麻子要离开,即使她答应留下,但家里不会同意,该有的使命,无论怎样都逃不过,天南海北的人在云台市阴差阳错相识,这一切都是命,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
既然早晚要离开,给他们心里种下希望,也好过麻木地过一辈子。
三人愕然,没想到这里面竟然又有黛黛的事情,怎么仿佛她走到哪都逃不过的样子。
梅南第一个反对:“不行,不可以和黛黛说,她现在已经濒临崩溃,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撑不住。”
“对,没错,信不送也罢,我就不信这世上没人能解开诅咒,谁爱奉献谁奉献去,反正黛黛不行。”麻子宁愿自己一辈子都在湘西不离开,也不愿意黛黛继续受委屈,她的人生已经足够乱七八糟,只希望她开开心心,想做什么做什么。
桑乐戎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她没有通过试炼,怎么说都不对。
“我去。”凌黛不知道什么扶着墙站在角落,满脸苍白摇摇晃晃,看他们的眼睛里却带着笑,“既然躲不过,咱们就当玩游戏,我们才三十岁,还没玩够呢,就当冒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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