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纪平死了。
衙门的人赶去宣府时,宣纪平倒在自己的卧房内,胸口被一把刀径直贯穿,尸体都还没凉透。
“大人,我家少爷平白被人陷害致死,您可要明察秋毫啊。”艺举起双手作揖,语气没有任何波动。而宣逢生坐在她身后的屏风后面,淡然地喝了口茶。
率先赶来这里抓人的不过是几名小捕快,见到如此惨状下的宣纪平,以及这种情况还能喝茶的宣逢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是否要等大人过来。
“此案凶手暂且不说,宣纪平前十年走私的罪证确凿,以及宣逢生这三年同样犯下大量走私案,都需要带走!”金将冲了进来,对那几名捕快说道。
他刚才结束与大理寺的对接,墨玉目前还留在那里与秉任添核对证据。墨玉料想过宣纪平可能会死亡,于是催促他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宣逢生竟如此明目张胆,连作案痕迹都不曾销毁。
“不必找凶手了。”此时,宣逢生才终于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从屏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伴随着一阵阵轻微的咳嗽。
“我就是凶手,跟你们走便是。”
她抬眼与金将对视。
两人相识十余年,见面次数却也屈指可数。金将猜不透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只见她的眼神在周围晃了一下,似是确认了在场的人数,才复而看向他,表情里多出了一份安心。
“金公子,可要说话算话。”
金将知道她指的是两人三年前客栈那晚二人许下的约定。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看着她被押了出去。
事情的发展快得出乎墨玉的意料。
走私事大,大理寺对此事进行了彻查。有墨玉提供的那些证据,宣纪平和宣逢生很快被定罪。而宣纪平在此之前已经被害,宣逢生亲口承认是她杀的人。
宣逢生罪加一等,被判处死刑,秋后问斩。
可以说,宣逢生这恶果完全由自己种下,最终墨玉和金将不过是摇了摇树,那果实便掉了下来,将宣逢生砸得头破血流。
墨玉刚从金将那里得知宣逢生入牢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徐念安的住处,想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但墨玉等了整整一天,都没能等到徐念安回来。
他已经许久没能得到休息了,脑袋隐隐作痛,喉咙也比以往更加瘙痒,时不时就要咳上几声,咳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无奈之下,墨玉还是先离开了,在第二日等来了孙惠茗。
孙惠茗之前已随秉任添搬去了京城,此事发生后一刻也没停地赶了回来,抱着墨玉大哭了一场。
秉任添还在忙于事务,墨玉便陪着孙惠茗,二人一起再次上了后山为孙叔烧纸。
“爹,陷害你的人终于遭到报应了。”孙惠茗哭着说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脸上竟也有了些沧桑。
墨玉未曾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孙惠茗的动作,以及篮中未烧的纸钱。
这一次孙惠茗是从店里买来的,最为常见的那类。墨玉莫名想起孙叔死后的第一年,孙惠茗和徐念安一起做的那些纸人。当时四个人在这里,如今却只有他们二人。
待得走到曾经的孙记药铺门口时,孙惠茗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墨玉,阿任他已经打听到了,二十年前随着你娘被赶出西策府,还有一同被赶出去的其他下人。他们大部分去了京城谋生,也难为你在这附近找许久都找不到了。”
“他们知道我娘的下落吗?”墨玉一听有了消息,立刻激动地问道。
可孙惠茗并未面露喜色,他隐隐觉得不安,果然,她紧接着说道:“他们说,你娘被赶出去后便染了很严重的疾病,又因为无钱医治,不出一月便去世了。”
墨玉的第一反应是,这是骗人的吧?
那日艺亲口对他说,墨成雪,他的母亲,无事。
随后他又想到,艺是何许人也?说谎从不眨眼,既能骗他上后山带孙惠茗走,又为何不能骗他自己的母亲还活着?
然后他又想起艺那日转述的宣逢生的最后一句话,这是代价。
这是代价。
你知道了你母亲的名字,你得知她还活着,你将满怀希望地寻找她,直至找到她于二十年前死亡的真相。
这才是“代价”。
难怪金将如论如何都打听不到他娘的下落,他的人只奔着尚在生活的人去找的,又何曾想到这个人二十年前便已故去了?
孙惠茗瞧出他不对劲,走过来搀扶住他,轻声说道:“我们去找小安姐姐吧,她或许还不知道宣逢生已经被抓了。”
墨玉感觉有些难受,他用手扶了扶额头,任由孙惠茗搀扶着前行。
二人来到徐念安家门前,敲了许久的门,却始终没人来开门。
这不对劲。
虽然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徐念安一连几天都不在家的情况,但墨玉总觉得这次不对劲。
“奇怪,”孙惠茗自言自语道,“天色不早了,会去哪里呢?”
不知为何,墨玉有些心慌。
他觉得自己曾经似乎忽略了很多事,他似乎应该知道徐念安在哪里。
可他的头又痛了起来,甚至有加重的趋势,痛得他无法思考了。
孙惠茗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也有些焦急:“先回药铺吧,虽说快半年没有回去了,但或许有些药丸还能吃。”
墨玉茫然地点了点头,随她一起去了药铺。
孙惠茗找来药丸给他服下,他昏昏沉沉,梦到了许多往事。
他梦见与徐念安的第一次见面,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他梦见和孙惠茗一起学习练字,是照着小安姐姐的字练的,两人还因为仅此一份的字帖打了一架,最后小安姐姐只好写了两份字帖。
他梦见随金将一起办事,金将打架时帅气的身姿令他无比羡慕,他发誓自己以后也要这么帅。
他还梦见了宣逢生,他被宣逢生戏耍了半个人生,却从未见过她真切的面貌,就连梦里,她的脸也看不真切。唯一真切的却是那日艺慌张的脸色,抓住他的手臂,质问他要干什么。
他以为他睡了很久,再醒来时天色却还未亮。孙惠茗见他坐起来,又将他按了回去:“你操劳过度,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
“不,我要赶回去,有些事我得问问金将。”他挣扎着坐起来,孙惠茗这次没再强迫他躺下。
“墨玉哥,”这是她第二次叫他哥,墨玉回过头来看她,少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但眼中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我和秉任添准备明年成婚,到时候…到时候你和小安姐姐一起来京城,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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