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思我在

这么一说,窦岚就懂了,就是纯善呗。

“喝一点吧。”周非浅再次把牛奶递过来:“你在发抖。”

这回窦岚接了过来,周非浅很细心,已经把瓶盖打开了。

忍着呕吐的**,窦岚感受着液体从食道中滑下,露出一个可能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学姐。”

周非浅叹息一声,把她的话还回来:“学妹,在我面前,其实你可以不笑的。”

于是窦岚依言垮下脸。

也许是牛奶的确发挥了心理上的安慰作用,也许起到安慰剂作用的不是牛奶而是周非浅,总之又坐了一会儿,窦岚忽然开口:“学姐,我有四件……三件事想不明白。”

周非浅“嗯”一声。

“第一,我好像……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我没有一件事能做成功;第二,我现在对未来的规划好像完全混乱掉了,我不知道我该安稳度日,还是继续争;第三,我不知道在离开各种各样工具人的角色和身份之后,我还是不是我,还有没有价值。”

窦岚都做好周非浅细问的准备了,没想到周非浅不按常理出牌:“第四件事呢?”

窦岚眼神躲了一下,尴尬笑道:“没有第四件,是我一开始没数清楚。”

万幸周非浅没有追问,否则窦岚不确定自己能坚守。

而实际上,第四件事是——学姐,你会不会也觉得这个人工湖的湖水很清澈,很……吸引人?

……不过,还是不要问了,像变态。

周非浅沉思一阵儿,征求窦岚的意见:“我倒觉得,第一问是第二问的延申,第二问是第三问的延申,所以,不如我按照问题的倒序和你说说我的看法?”

窦岚当然欣然同意。

“那好。”周非浅颔首,柔声询问:“刚刚你说,你觉得你是一个‘工具人’,对吗?”

窦岚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但很懂礼貌地点点头。

周非浅继续揣测:“而当作为‘工具人’的你认为自己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或者你心目中‘工具的使用者’对你发出恶评,你就觉得自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是不是这样?”

窦岚无法回答,事实如此,痛,说不出话,但还是纠正了一遍:“制造者,工具的制造者,不是使用者。”

“好,制造者。”周非浅“唔”了一声:“也许也可以称为规范者。”

规范者么?好像是更准确,的确如此,并非每个人都通过添砖加瓦参与了自己的制造,但多数人都想把自己约束成利他的样子。

不过这并不值得纠结,窦岚很快回神。

“可是,学妹。”周非浅叹了口气:“人非木石,即便曾经被雕刻,工具属性也不该贯彻你的终身。”

“很多人都曾在你的生命里握过刻刀,在你身上留下了他们的痕迹。有的人试图把你塑造成他们想要的模样,但真正能决定你最终模样的,只有你自己——我觉得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窦岚想说,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我的刻刀早就被夺走了。

“你只是习惯了把刻刀递给别人。”但周非浅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因为自己雕刻自己,太痛了。远比让别人动手要痛得多。每一次下刀,都意味着要剔除一部分旧的自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要面对未知的恐惧。所以,我们宁愿扮演别人指定的角色,因为那看起来更安全,更轻松。”

“可是,当那些指定角色的‘导演’们突然喊停,甚至拆掉了整个舞台,就像你现在遇到的情况一样。你会发现,自己□□地站在一片虚无之中,无所适从。”

是啊,窦岚一直在扮演。扮演好女儿,扮演好学生,扮演一个情绪稳定、积极上进的“优等品”。

她以为这是生存之道。

“……学姐。”哭腔又不听话地漫上来了:“对不起,但是……可不可以不说这个了?”

果然自己还是像鸵鸟一样的生物,一旦遇到危险,立刻就会把自己的脑袋埋在羽翼之下。

就好像后来每一次和人争执都先认输,就好像后来每一次被人数落都先认错,鸵鸟有自己的安全区。

哪怕学姐的语气并不严厉……但……自己可能还是太脆弱了吧。

窦岚眼巴巴地看着周非浅,路灯为她罩上一层柔光。

周非浅忽然心软了——她才多大?受得了什么重话?

再说了,聪明人,道理迟早能想明白,那么窦学妹是需要一个封建说教者吗?废话,肯定不是。

周非浅犹豫一瞬,只是拍拍窦岚的肩膀。

语速极缓,声音极低,像一首诗歌在传唱:

“……‘我’不是那些被赋予的角色,不是那些外界的评价,不是那些成功或失败的标签。‘我’是那个在所有角色背后,做出选择、感受痛苦、经历彷徨的意识。‘我’是一个过程,不是一个结果。‘我’是流动的河,不是静止的石头。”

“学妹,很多时候,很多人,‘自我’都建立在废墟之上,只有建立起真正的‘自我’,才能确信价值不由其他任何人赋予,才能谈未来规划。”最后,窦岚听见周非浅轻得像耳语一样的声音:“别急,别担心,你的路还很长。”

窦岚痴痴的。

她……她好像妈妈啊。

那还是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妈妈对自己没有任何世俗的期待,据妈妈自己回忆,那时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女儿一生能够平安、健康。

想到妈妈,窦岚又难过起来了:

“但……但现在我父母可能因为我不懂事,不想理我了。”

周非浅目光很深:“怎么说?”

反正已经聊到这份儿上了,多说一句、少说一句,区别并不大。窦岚大略总结了一下,把情况如此这般从实道来。

难得看见周非浅笑了,而且还是有点辛辣的那种笑容,虽然灯光昏黄根本看不清楚,但窦岚还是读出了呛人的轻蔑。

浓墨重彩的情绪少见的出现在周非浅脸上,把她的眉眼抹得明烈。

窦岚本能感觉到说起这个话题,周非浅应当有些激烈的话想说,但最终她还是斟酌了措辞,克制而绅士:“学妹和家里的关系似乎很不错,也许我不该这样表达,但事实往往如此。”

“在多数语境下,父母传达出与子女割席的意思,并不代表你们的关系将无药可救,只意味着,他们终于用一种极其笨拙、极其伤人、极其不负责任的方式,承认了一件事——你长大了,你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了,他们管不了你了。”

窦岚半信半疑:“是……这样么?”

周非浅问:“以前你和父母冲突之后,他们会践行自己当时放的狠话吗?”

窦岚抿着嘴摇摇头,又很快意识到这之中的歧义:“我不知道,我没怎么和爸爸妈妈吵过架。”

是的,很难说自己有什么相关经验。

虽然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以每年零到三次的频次和外人产生冲突,但事实上,窦岚真的很少与父母起争执。

广义上的,既没有激烈的言辞冲突,也没有激进的观点碰撞。

言辞也就罢了,窦岚信奉——或者说被教养成了与人为善的样子,用词从来文雅,别说父母双亲,就从没对任何人恶语相向过。

至于观点碰撞,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因为惧怕父母的淫威而总是不敢直率表达,还是因为不想让父母伤心,总而言之,也很少有。

她好像总是在敲边鼓。

就是用最柔弱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深恶痛绝,也或许就是因为太软弱,所以爸爸妈妈似乎总也不把自己的意见当回事。

数一数,在过去的十八年里,窦岚只和父母顶撞过三次。

一次是**岁时被污蔑偷窃,一次是被吕老师欺负,还有一次就是这回。

而前两次爸爸妈妈没有放过任何狠话,都只不过是以冷漠作为惩罚。

这样类似于“扫地出门”的事,正因从未经历过,所以才手足无措。

“一千个家庭有一千种家庭情况,很遗憾学姐没办法给你什么切实建议。”

周非浅开口,窦岚觉得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满怜惜:

“但是,和父母建立良好的亲密关系真的不一定需要牺牲自己的自主性,或许你可以和他们开诚布公地谈,也或许可以使用别的手段。”

“别的手段?”窦岚好奇。

周非浅道:“有的人会选择欺瞒。”

窦岚把头摇得飞起,咕哝道:“那我还不如试试和爸爸妈妈服个软……?”

生怕周非浅看自己的眼神由怜惜转为恨铁不成钢,窦岚很有求生欲地,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只服软,不让步。”

但她心里想的是,好像也由不得自己不让,现在是电子商务和学生组织不要自己,而不是自己还有挑挑拣拣的选择余地。

那……那就在下次有好机会的时候继续争取,而不是很没种地直接放弃!

窦岚暗下决心,下意识又喝了一口牛奶,但这次毫无心理准备,没有屏气也没有忍耐,奶腥味入口,窦岚直接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

终于端上来了!

21、22章大改,建议追读的朋友们重看一遍,谢谢谢谢!

感谢隐姓埋名的自来水宝宝!如果你看到这里了的话请接受我的膝盖!

虽然现在浅蓝CP的感情看起来突飞猛进,但是感情线发展可能并不会那么快,毕竟是双救赎,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后面岚对浅的输出。

以及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小作者隔壁的两本连载凉得快死了,厚着脸皮给自己引引流,主页百合《无能救世主札记》和古言《可替嫁皇后她是万人迷诶》喜欢您来!

爱你们!

拉菲Laughing

于2025.9.1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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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思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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