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只有身体交融才能证明被爱,但肌肤相亲里,确实藏着爱的踪迹。
盛黎只谈过一次恋爱,思绪难免飘回从前,和陈渡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只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从前他们每周都要温存许多次,后来渐渐变成一个月一次,再后来,连那一个月一次也奢侈。
和慕知洲。
全凭感觉,又有点忘我。
就像以前他们一样。
“姐姐,起床了,你今天不是要上公开课。”
慕知洲颈间有一把银锁,锁片是古朴的一体式山钱纹样,底下坠着的四枚小铃铛,一动一响,昨晚上,没有衣物的遮盖,铃铛的声音得到了释放,叮叮铛铛,悦耳又荒唐。
他挂了一件白衬衫也不扣,腰腹的人鱼线一路向下隐入阴影,盛黎见他俯身靠近,颈间银锁栖身下压,一点微凉先于唇瓣印在她的脸颊。
铃铛声,荡得人耳热,盛黎伸手抓着他的银锁,“几点了?”
“十一点了。”
“没事,一点才开始培训,还能在家里陪你吃个早饭。”
盛黎抓着的他,他起不了身,所幸,踏腰下去,温顺地将重量交付于她,此刻,盛黎的下巴刚好抵住他软绵的发顶,听着他澄澈明净的音色。
“姐姐喜欢?”
“挺好看的,是小时候就戴着吗?”
“是啊,老一辈的说法,我小时候体弱,得用这山钱银锁把魂儿锁住,才能平安长大。铃铛是用来惊走邪祟的,戴惯了,就没摘下来过。”
铃铛静止在她掌心,仿佛牵着一根拴住他的线。
“我们俩得起来了。”
“那我要是一直不放手呢?”
慕知洲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他侧过脸,鼻尖蹭进她的颈窝,答得干脆,“那就不放手,我戴着它走过了很多日夜,早就习惯了被拴住。如果是被你牵着,我求之不得。”
“这话是你说的啊?到时候我栓你,你又不乐意了。”
盛黎闻到了慕知洲身上自带的体香,那种香味,他在陈渡的身上也闻到过。关系的疏离,最直接的印证是嗅觉,热恋时,总能从陈渡身上捕捉到一种令人愉悦的体香;情感冷却后,同样的气息却再也无法感知。他的气味本身的并未改变,是热恋大脑分泌的费洛蒙错觉失效,投射在其上的认知与情感,也完成了变迁。
而………
当下。
他又闻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香气。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
盛黎被圈在他怀中,无处可逃。他使坏地用手指轻挠她,她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求饶:“不行了……你太坏了!停停停停打住,你早饭想吃什么?”
他撩开她散在鬓边的头发,咬了她一口,“你。”
不等她反应。
“不过可以先喂饱你的胃。我点了几个菜,应该快到了。”
————
简单吃完饭,换了一身衣服,盛黎也没有再耽搁,开着车,盛黎接到了主办方的电话。
“盛老师,您到哪里了?”
“在门口了。”
“那您直接来大厅,我们这边已经为您调试好了设备,您看一下还需要什么。”
这次培训是摄影家协会主办,邀请盛黎主讲,盛黎的名字在行业内并不陌生,早在19岁她便凭一幅作品轰动全国,斩获多项金奖,是业内公认的天才少女。
“可能会很枯燥,你确定要听吗?”
“嗯,我也想看看,还没有见过姐姐在台上的样子。”
“盛老师,这边。”一个接待的女生对着招手。
盛黎点点头,便随引导走向讲台,来来回回的都是一些熟人。
“这位是我弟弟。”
“姐姐好。”慕知洲乖乖道。
“你好,长得真帅!”
“是挺帅的。”盛黎打量,他们的穿搭都是故意穿的同色系,两人暗戳戳的不表明,年纪悬殊几岁,在场人还真以为他是盛黎的弟弟。
她取下背在他身上的包包,在夹层找到了U盘,递给女生,“里面有个课件,你帮我放好。”
“好的,盛老师。”
大厅宽敞明亮,中央挑空的设计恢宏。讲台、各种设备应有尽有。
培训准时开始,她大大小小接过许多次演讲,已经游刃有余,站上讲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就进入了状态。
讲解深入浅出,配合着大屏幕上滚动的作品,台下响起赞叹的掌声。
“盛老师,真是年轻有为,对光影的运用真的特别到位。”
“是啊!后生可畏。”
慕知洲听着他们的夸赞,心里也骄傲,举起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那份爱慕的感觉并不像是靠金钱维持出来的。
盛黎表情到位,眼睛里有一道光,美艳的脸蛋光华流转。
“盛老师,您早期的作品,比如那组《渡妄》,充满了生命的冲击。而近两年,您的风格似乎更趋于内敛和沉静,像上次获奖的《归墟》。这种创作内核的转变,是源于您对摄影理解的深化,还是……某些个人经历的影响?”
这是一个切中核心的好问题。
盛黎的呼吸骤然一窒,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她今天打算聚焦于摄影技巧,无意多谈自己的作品。
《渡妄》那组让她十九岁便声名鹊起的作品。
《归墟》让她完成风格蜕变,奠定如今地位的杰作。
“那年我十九岁,”她想了想也只能缓缓道,“无意间拍下的一组照片,改写了我的整个人生。它让我与摄影结缘,成了所谓的‘天才少女’。它赠我无上荣光,却也……”
“在我灵魂上,烙下了一道至今未能完全愈合的伤。”
大屏幕上适时地出现了《渡妄》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张照片——晦暗的色调,扭曲的线条,和一个从废墟中爬出的小男孩,那种光阴的搭配协调感,充分把作品的挣扎求生的张力描述的淋漓尽致。
“我至今……仍不太敢直视这张照片。大家现在看到的,是弥漫的死亡阴影,是恐惧的颤栗,以及一种对生命,近乎绝望的渴望。这份记忆,太沉重,太痛苦。所以我为它取名《渡妄》,过多的,我已经在采访中说过了,现在就不说了。”
台下静默一瞬,响起更热烈的掌声。
“至于《归墟》……”
她轻轻点击遥控器,屏幕上的画面切换。
那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极简的构图,大片留白,画面中央是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悬在枯荷边缘。
背景是晕染开的墨色,静谧,蕴含着一股向内收束的巨大力量。
“《归墟》的诞生,确实源于一些个人经历和感悟,让我在摄影手法风格上有了很大的转变,它关于告别,关于放下,关于如何在废墟之上,重建内心的秩序。从前我用镜头向外捕捉冲突与挣扎,后来我发现,最深的战场,在人的心里。”
“《渡妄》是向外呐喊,《归墟》是向内行走。它们是我不同人生阶段的印记,说不上孰优孰劣,我相信每一位摄影同行都是一位伟大的宿命论者,不是你有多么专业的摄影手法,而是宿命指引着你成为见证者,我的意思是,那张照片只有你能拍出来,他独属于你,所以干我们这行的人,就得多留意生活,多出去走走,学会捕捉,相信命运会为你诞生一部伟大的作品。”
……
视线一转,慕知洲裹靠在椅背上,他眼尾有点发红,可能是不太舒服,缓慢眨动着,眼睛都泪眼蒙蒙的。
很轻很短的一瞬间,盛黎看着,那双眼睛特别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多年前,他们已经见过了。
“摄影是我的宿命。”
有的话,落在耳朵里,溶进了潮水般的共振,向上漫过脑袋,向下灌涌双腿,思绪慢慢漂浮,少年想不出任何表达情感的句子,只有一句我爱你。
贯穿始终。
为什么那么喜欢说我爱你。
因为我用了好多好多年才能站在你面前把这句话说出口。
所以……
“盛黎,我爱你,遇见你也是我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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