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着两盏灯，白天他根本没注意到，此刻灯里面亮着橘色的火焰，因颜色过于深，乍一看就好像是血色般。
而且明明里面亮着两团火，他却总能看到三团。
陈闻浑身一个激灵，越看越觉得这两盏灯极其古怪，心里发怵。
“把门关上。”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陈闻扭头，温献披着外套站在房子门口，面色淡淡地望着天，片刻后看向他：“上班了。”
就十二点了吗？
陈闻迅速关上门，对于自己之后要做的工作有些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
他看了眼时间，确实已经十二点了，他竟然睡了那么久。
陈闻收起手机，搓搓手。
空气冷到刺骨，他不断往掌心哈气，和温献站在一起，瞅着大门，心都因为激动跳到嗓子眼。
房门突然被敲响，陈闻咧嘴一笑，来活了。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了。
打开门对上一张碎到五官都分不清在哪的脸，陈闻眼睛一翻，直直地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温献：“……”
虽然能猜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但没想过他的接受能力如此低。
她返回客厅，从柜子里翻出本子和笔，走到门前。
“叫什么？”
陈闻被这声音惊醒，喘着气从地上做起来，脸白如纸地瑟缩两下，还以为之前是做梦：“店长，我刚刚做了个好恐怖的噩梦，我看到……”
后面的话卡住了，因为他又看到了那张脸。
陈闻坐在地上，角度来说并不能看的那么完全，但站在门外的东西听见他的声音低头看他，那张恐怖不完整的脸瞬间又与他直直地对上，这次一口气没上来，再次晕了过去。
温献眼皮动了动，抬脚将他的身体踹到一边，随即挡在门前，拦住想要进来的人。
“身份核对。”温献说。
头顶灯光的照耀下，站在门前的东西身影完全显现出。
它穿着沾满鲜血的衣服，已经分不清原本的颜色，缺少了右小腿，左小腿扭曲地不成样子，导致它的半屈着身体站着。
上半身还算完整，脸是最糟糕的，像是被人用锤头狠狠垂了几百下，导致脸部凹陷进去不说，五官稀碎，肉完全烂掉。
“林牧鞘。”对方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本子第一页左边早已出现了林牧鞘三个字，下面是性别年龄，还有地址。
温献在右边打上一个勾，继续问：“年龄住址。”
“三十九，现住三沟市中心。”对方说。
温献打下两个勾，让开身体：“进来吧。”
大门很快关上，声音将晕过去的陈闻吓醒，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心脏还再碰碰乱跳个不停。
他咽着口水，特意避开了站在一旁的东西，目光紧盯着温献，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个本子，走过去瞥了两眼。
空白本，上方左边写着名字地址，右边打了三个红勾。
陈闻原本还想问这是什么，结果本子左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出现了几行字。
“柳庆登，男，三十一岁，三沟市向县。”
这是什么？
陈闻瞳孔显而易见地颤了颤。
温献合上本子，没再给他看的机会。
“跟我来。”她越过林牧鞘，推开客厅的门，缓缓走进去。
林牧鞘飘起，跟在温献身后进去。
陈闻跟过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最后咬牙眯着眼快步走进去。
温献打开自己所住卧室对面的门，让林牧鞘先进去，随后走到柜子前，拿出来一个手提灯。
进卧室之前，她扭头看向陈闻，把本子放下，嘱咐出声：“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守着，如果半个小时后我还没出来，你就打开这扇门喊我的名字。千万不要进来。”
“要是在这期间大门响了你去开，打开本子，问它姓名地址，对上后打勾带进来等我。”
“明白吗？”
陈闻迅速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随后他盯着温献打开门，进入了黑暗之中。
房门重新合上，客厅陷入安静，陈闻多少有些焦灼，对门内特别好奇，可又不能去看，最后只能在地上做俯卧撑来转移视线。
还没做几个就累得无法继续下去，陈闻瘫在地上，想起在此之前自己还好奇这个工作内容，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这样的工作。
得有个强大而心脏，不然真不是随便就能干下来的。
陈闻瞥了眼旁边的本子，内心默默祈祷在温献没回来后千万不要有东西过来。
他自己真的没办法应对。
怕什么来什么，这想法出现还没两分钟，大门被人敲响。
三长一短。
陈闻闭闭眼，内心极度想哭。
他想喝水，但之前买的水喝完了，只能忍着渴意拿上本子和笔，在外面的顾客再次敲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头顶火光幽幽地亮着。
难不成听错了。
陈闻挠挠头，准备关上门的那一刻，侧边突然跳出来一个身影。
苍白到极致的脸就好似突然飞出来一张白纸死死地贴在脸上，令人窒息。
尖叫声卡在喉咙处，没来得及发出，陈闻眼睛一翻，又吓晕了。
站在门口，还勉强能称呼为人的男人看着地上晕过去的陈闻呆在原地。
能看得出它本就难以思考，碰到这场面更是转不动脑子，左右扭动着脑袋，随着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多，它上前踹了陈闻一脚。
这一脚没有实质，陈闻只感觉到一股冰凉之气拂过脚，刺激的他顿时睁开眼。
晕第三次了。
他苦笑着爬起来，看了眼时间，还好没晕太久，慌忙捡起来本子打开，刻意避免看那东西的脸，哆哆嗦嗦地问：“叫什么？”
视线垂下，无可避免地看到对方的腿，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发现裤子空空的，双小腿没了。
他只能死死地盯着本子，眼珠不停颤动。
“柳庆登。”对方开口。
陈闻第一反应觉得这不像是人在说话，像是东西摩擦的声音，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话中意思，在名字旁边打下红勾。
“年龄和地址。”
“三十一岁，三沟市向县。”
这也能对上。
陈闻让它进来，关上门，低着脑袋，让它跟着自己来到客厅。
“在这里等着。”陈闻说。
对方安静地飘在那里。
过了会儿，柳庆登问，“我什么时候能恢复？”
“什么？”陈闻不解反问。
“我的腿，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这我怎么知道？
陈闻欲哭无泪，他甚至都不理解这个问题的意思，别说给出回答了。
离这东西都有三米远依旧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冷意，陈闻又后退好几步，听见柳庆登又问了一句。
他只能硬着头皮含糊给出回答：“快了，你别说话了，就在这里等着。”
柳庆登不说话了，陈闻松了一口气。
马上就到半个小时了，他盯着卧室门，掌心略微出汗。
后面都是这样工作吗？
会有突发情况吗？
半个小时到了，房门还没任何动静，陈闻眼神看向别处对柳庆登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店长过来带你。”
柳庆登点头。
陈闻站在卧室门口，尝试推了下门。
门开了，可里面漆黑到仿佛是另一个天地，什么都无法看清，他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里面的空间绝对不是卧室，而是连接到别处。
“温献。”
无人应答，黑暗将他的声音吞噬得完全，没带起一点动静。
陈闻下意识想走进去，想起温献的警告，顿在门口。
他站在门口，不过一步，划分成两个天地。
身后亮着暖光，明亮如白昼，面前深黑不透光，仿佛吃人一般。
陈闻不敢进去，心里总形容不出来地发毛
他提气，对着里面吼出声：“温献！温献！”
还是无人回应。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打算叫的更加大声一些时，里面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别叫了，我听到了。”与此同时，是温献熟悉冷淡的语调。
直到站在门口，陈闻才能看到温献。
她提着那盏没有多亮的灯，并未出去，一眼看到站在客厅里发呆的柳庆登，开口：“你过来跟着我。”
柳庆登“哦”了一声，又指着自己的脸和小腿：“什么时候能恢复？”
“下去就可以。”温献说。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陈闻关切道，“是迷路了吗？”
“第一次真的下去，路太多，走错了。”温献解释道。
第一次真的下去？难道还有没真的下去的时候？
陈闻满脸茫然，温献看出来，再次解释：“之前在梦里去过多次。”
陈闻猜测，那下面指的就是地府了，这房间竟然能连接地府。
所谓中转站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再去一趟。”温献说，“要是有敲门，还是我之前说的那样。”
陈闻点头，柳庆登从他身边走过，他依旧不敢看。
直到房门关闭，室内安静下来。
陈闻坐在一旁地上，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好在这次没有敲门声，温献也比第一次回来得快。
“工作就是这样吗？”陈闻好奇道。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就是这样。”温献说。
陈闻睁大眼睛：“意外？那是什么？”
“有的人死后会陷入混乱，觉得自己没死，或者是死了想报复，就会缠着人，想弄死对方。”温献平静道，“这个时候就是意外，本子上会给提示，到时候就需要我们去抓回来。”
还能抓回来，陈闻更加震惊。
“那这些人……鬼，会好好跟我们回来吗？”
“有的会，有的不一定。”温献躺在摇椅上，不紧不慢地晃动着，“不会的就要吃苦头了。还有一种更加特殊的情况，死去的人怨念太大，化为厉鬼索命，会失去所有理智，无法沟通，这个时候就需要特殊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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