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我变得更加敏感且极其的容易疑神疑鬼,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变成一个疯子了。
唯有青凛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好受一些,但我不能够成为我这是总把他捆绑在我身边的理由。
一个人独处时我的头脑完全空白,清醒时记不住自己在混沌状态里做过什么事情。每日按部就班的,打扫神社,主持祈祷的仪式,给一些信众祈福做法。回去的路我不能一个人走,风吹草动都让我变得焦躁不安,眩晕的不适感使我臆想出很多不存在的声音。
我总觉得身边都充满了眼睛,四周会有陌生的人存在,他们随时可能出现。
若有若无的声音,它们可能是一段呼吸声,一声嘲笑,一句刻薄的辱骂,在我做任何事的时候出现,我习以为常的迎接它们的道来,麻木的被囚禁在黑暗里,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漆黑没有边际的头顶。
我不能够回头,因为回头就会发现自己的背后长着无数双眼睛,它们感受到我的目光,就要将我整个身躯拉扯过去跌到更可怖的地狱里去。
我的梦境里会出现很多人,有中岛,她站在我面前正在给我授课,但是下一秒我就看见她浮在水面上,身体被水泡得浮肿,河里好像不是水,而是黏稠的乳黄色液体,像把肌肤割开到很深的地方时从里面流出的液体。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我有时候是站在岸上看着她渐渐浮起的人,有时候是和她一起浸泡在水里的尸体。
无论怎么变化我的位置,我永远只能够看见她的背影,还有那天她梳理的很整齐的头发。
我还会梦见小岛南,她正在拜殿里跳舞,跳着跳着七窍就开始不停的流血,流暗黑色的血,我一边哭一边大吼,叫她停下,不要再跳了。
小岛南不听我的话,她一直跳,跳到拜殿里的灯火暗淡,油灯被烧干了,她也不肯停下来。
她浑身都在发亮,把自己身上那些暗黑色的血都给照亮了,她一直跳,跳到最后一滴血也流尽,才像一个发条转到尽头的娃娃那样哐的一声砸到地上。
我还会梦到很多不熟悉的人,我一个人走在表参道上,路好长,我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来祈福的香众很多,每一个路过我的时候都在用怪异的眼神凝视我,我很害怕,走着走着就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顶纱帽带在了我的头上,我就安心了很多,模糊的视线可以稍微平定我的慌乱的脚步。
我继续走着,走到后面参道上终于没有任何人了,却觉得身体越走越凉,我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发现湿漉漉的。
是下雨了吗?我回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站满了人。
密密麻麻的的人群全部都站在我的身后,很拥挤,表参道上站满了人,他们的目光都统一的放在我的身上,看着我毫不知情的继续走。
是风起,将纱帽的黑纱残酷的吹在我的脸上,我的眼前,我才意识到原来纱帽只能蒙蔽住我的眼睛,外面的人看过来,却是如此清晰看到我的一举一动。他们肆意强行窥视我的一切。
死去的中岛和小岛南突然站在我身边,我想拉着她们一起跑,她们却摇了摇头说不行。
我问为什么,为什么不离开要留在这里。
她们很诡异地朝我笑了一下,睁开一直紧闭着的眼睛,露出四个凹陷的血淋淋的窟窿。
她们的眼睛呢。
我的手臂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把我的伤口掰开,塞了异物进去。
我撩起袖子,发现曾经割开已经结痂的刀口皲裂开来,它们不断扩大,最后有四颗眼珠在我的伤口里生长了出来。
她们说:“澄子,带着我们的眼睛走吧。不要回头,不要回头,走快些,走得再快些。”
我没有哭,虽然有一些害怕,但是我想到那是小岛南和中岛的眼睛,没有什么会伤害我的理由,于是我转过身把后背留给她们,只是把手臂露出来,一个人在梦境中孤独地疯跑。
有的时候我也会梦见宫司,梦见她的时候就梦境就很平淡了,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浓厚的倦意和麻木感让我放弃一切的挣扎,很没有仪态的坐在地上。
我在想我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会越睡越累呢。
宫司在我的梦里还是我第一次见她的那个打扮,朴素且无趣,做事一板一眼的,她没有无缘无故地打骂我,但是让我去做的事情我必须去完成。
她很执拗,说这样做是为了我好,是为了神社好,是为了大家好。
我觉得这些话凝练出来的意思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她好。
她这样的话让我想起一段很久远的记忆,来自我遥远的故土,来自我主动选择离开的姑父姑母的那个家。
我没有生身父母,也没人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死在了哪年,总之有记忆起就在给姑父姑母当过继的女儿,还有给他们的孩子当仆从。
父母这个字眼我只能够靠着他们的样子去理解,大概就是将你带到这个世界来,让你生存下去,你有意识起就已经同他们相处了很长的一段日子,所以情感作为你们之间的联系使接下来的日子将一直捆绑着生存下去。
父母也有多张面孔吧,姑父姑母面对着我时一面,面对着另两个子女的时候是另一面。但是他们总说,“为了……好。”
我觉得这样一想,宫司也可以算我的母亲,她把我从人牙子手里买走,这是我们的联系。
当然我不会叫她母亲,因为我觉得是我对这些词汇的理解有着太极端的理解,青凛给我讲的外界的那些故事里,母亲就不是这样的模样。
我没有问青凛他觉得父母是怎么样的模样,怕他笑话我。他好像曾经有一段母慈子孝的经历(因为他有时候做梦我梦见他在喊母亲),人对于自己没得到的东西总是会有些畏惧在的。
虽然梦见宫司的时候我梦的内容是最平淡的,但我还是最不乐意看见她,好几次我一意识到梦见的是她我就想转身走。
当然没有走掉。
我很抗拒,却不能闭眼,也不能把耳朵堵住。(因为我在做梦)
我就想,能不能有人来帮帮我,帮我把她驱逐出我的梦境。这个时候有几条小蛇钻到了我的身边,它们冷冰冰的身躯缠绕住我的手臂,宫司很愤怒,她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指着鼻子对我破口大骂。
她太吵了,让我身边的小蛇生气了,于是它们居然张开嘴,嘴里喷出一股熊熊烈火。
蛇怎么会张口吐火呢,我只听闻传说中龙能够张嘴喷火。
宫司身上沾上了火焰,她在地上打滚,火焰无情地吞噬她的白袍,还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几条小蛇拯救了我,宫司突然就化为一片尘埃,我一吹,她就离开了。我摸了摸几条小蛇,它们在我眼中很不起眼,却让宫司暴跳如雷,还很轻松的将她给驱逐了。
蛇朝我吐了吐蛇信子,我太大意了,几条蛇突然分别缠住了我的四肢,让我动弹不得,它们感受到我的挣扎,用獠牙狠狠地穿透我的肌肤。
那是一种不一样的疼痛,剧烈,却只有一瞬间,但足够让人瞬间堕入无尽的深渊里再也逃脱不开。
我粗喘着气从各种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
我的梦里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青凛来救我的剧情。惊醒后有些抓狂的时候我会很恨他,情绪差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发狂,肆无忌惮地破坏所有的东西,最多受到伤害的是我自己。
为了控制我伤害自己,青凛会捂住我的眼睛和耳朵,这样我就能被黑暗和寂静笼罩,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喘息。
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会静静的流泪。青凛的体温,他的怀抱,他身上的气味,这些会让我感觉好过很多,但也只是好受一些,而非全然的忘记痛楚。
我的手臂上有一道道凝固的血痂,愈合的时候就像有千万根猫毛残留在我身上在挠我的肌肤,我只想把猫毛揪下来,却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把快要愈合的伤口抓得血肉模糊。
我躺在地板上,厌烦一切厌烦到不想喘气,可越是痛苦,越是感受到会有一双手牵我牵的很紧。
我看不得只有我一个人承受痛苦。
我睁开空洞的眼睛,问他:“青凛,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喊我姐姐的?”我的语气很不友善,甚至有一些咄咄逼人的恶毒。
他的表情很勉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我怎么了。
我逼迫自己不要闭眼,说:“你是我的弟弟对吧,我们一直是亲姐弟。”
他的身体僵住了,我在他的怀抱里,很清晰的感受到这一切的变化。
青凛抚摸着我的背的手也在发凉。
他僵了很久,说:“嗯,姐姐。”
我可真恶毒啊,我这样想着,一边去占据他的怀抱,一边去否认自己的心。
我想我找到梦境里永远找不到青凛来拯救我的原因了,因为青凛在现实里一次又一次的来挽留我,太多次了,所以他在现实中很疲惫,梦里就走不动了,也难怪他没有及时赶过来。
这样想着我就不怪罪他了,我缩着脑袋,摸了摸他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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