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对不住……晚辈不曾知晓祭酒大人站在晚辈身后……”
萧祭酒艰难地拖着老骨头站起身来:“无……无妨……司徒大人可真是好身手……”
文艋舟忙去搀扶,却不承想他见文艋舟上前来如兔子见了狼似的向后退去。
文艋舟想来是自己与陈穆如交恶的结果,所以笑着将伸出的手收回去,也收回自己的善心。
陈穆如上前来用手扶住萧氏道:“这是您提拔的两个习门弟子,老人家您不记得了?”
闻言,萧祭酒神情略微松缓,却仍埋藏警惕之心,勉强点点头道:“哦,白氏的与季氏的两位啊……”
穆如似将萧祭酒当成了盾牌,他知道,自己手上有人,易子寒不会轻易动手,反而放言威胁道:“子寒,听说你的兄弟近日都在学宫办事。要不要我帮什么忙呀。”
易子寒感受到周围气息的诡异,拽着文艋舟向后退步道:“我唯一的请求就是别为难崔嵬。”
文艋舟自然也感受到诡异,他师出白氏,也是一个庞大的学业体系,虽然从文,但他精通占卜观星,对周遭环境的变化极其敏感。
萧祭酒似乎摔得不轻,老人骨质脆弱,年轻人能拍拍屁股起身的摔跤老人则不行,他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陈穆如的身上。未几,便努力转动自己的左脚腕想要缓解疼痛。但越转越疼,面容难看,五官皱起。
陈穆如好心问道:“要不晚辈带您下去……”
萧祭酒却连忙拒绝。
“抱歉抱歉,在下来晚了……”男子从人群中挤出来道,“我家老爷子易受惊,让各位见笑了。”
陈穆如立刻赔笑道:“哪里哪里……是鄙职粗心大意,冒犯了令尊。”说罢,他招手让侍童带人出去。
男子也赔笑:“无妨,只是这京城如今邪祟甚多,老爷子自从被那三更闯进门的邪祟给吓到以后几日卧床不起,请了无数郎中也无能为力。坊间传闻,那邪祟称作鬼影。”
易子寒看着陈穆如的眼睛:“是啊,我的府上混进来鬼影,不过幸好它们修行不高,都被斩杀。”
“啊……”
陈穆如:“那还真是狡诈呢。”
“不过我有个方法,可以像驱除蚊虫一样驱除鬼影”易子寒说着从怀里摸出当时过楹林的风铃道,“此物可驱逐影子,乃是楹林山下一位老者所制 ,在下过楹林的时候就是用这个才得以全身而退。你去向他寻求此物,她一定会给你。”
男人雀跃:“真是太感谢了,我明日便派人去楹林脚下求——爹?你怎么了?”
穿堂风吹过,易子寒手上的风铃清脆地响着,而萧祭酒也随着风晃了晃。
“父亲如今被折磨的体质薄弱,经不起一阵风,这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
陈穆如即刻让侍童上前来:“稔公子不必太过忧虑……我明日遣几位资深太医来,让他们开点药为祭酒调理。”
萧稔再次感激致谢。陈穆如笑道:“无妨,小事而已,不足挂齿。你们走吧,我定会与横秋说明原因。”
萧祭酒快速地逃离,几乎顾不得脚踝上的疼痛,萧稔扭头跟着父亲快走,嘴里还念叨着让父亲走慢点之类的话。
然而,易子寒将手一滑,风铃掉落在地如陀螺般翻转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正在碎步奔走的祭酒倏地停下脚步,身子前后晃荡,萧稔扶住父亲消瘦的肩膀,肩上的关节突起,隔着三层衣物依然能被摸到,他呼唤道:“爹!爹你怎么了?!”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朝自己的后面退后几步,他们谁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祭酒的身体如同被贯入一只不倒翁,前后摇摆左右晃动,好心的人想要一同上前探查,却见易子寒弯腰捡起风铃:“还不现身?”
此言一出,想前去救人的人也不敢上前。
文艋舟退至身后的人群中,低声与大臣们交谈道:“你们快走吧,这里要出事了。”
于是一些围观看热闹的大臣随文艋舟离开,当然,不排除有的人不信邪也听不来文艋舟的话。
易子寒再次晃动手上的风铃,陈穆如见状冷脸恐吓道:“你搅了陛下的夜宴,该当何罪?”
易子寒转首询问道:“你破坏法防界,将鬼影放入京圈混迹朝廷,该当何罪?”
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纱,也隔着悬崖。
悬崖峭壁处死气沉沉,易子寒将风铃背在身后:“我此前没有用风铃驱逐府上的鬼影,就是为了抓活人。我怕活人看见,回来与你复命,今日之后风铃便不能用了。”
公横秋和樊惢筱站在不远处,公横秋沉默不言,只有樊惢筱道:“我去禀报陛下,你快离开吧。”
陈穆如已被逼至绝境,往日温润的性格被抛之脑后:“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老子管的是老子自己的事。”
慕梦瑾望着天上的皓月,几只寒鸦叫着飞过。伏年被绑在车内,月赦在车内对她进行了一通思想教育,把伏年说得头疼——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府上的人也无心折磨她,方才喂她吃东西把堵嘴的松开,她哑声道:“关你屁事。”
“关你屁事?”
月赦反唇相讥。
伏年本以为月赦在嘲讽她,却脑子一转弯儿明白了月赦的本意——月赦是在问她:陈穆如的计划关你什么事。
伏年说不起太多的话,便闭口不言。她知道自己很快便会走上黄泉路,她效忠的主人是一只壁虎,逃命的时候会舍弃尾巴。
狂风掀起车帘,背街上空无一人。
慕梦瑾闪到车面前,对月赦道:“夜宴结束时辰未至,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我估计里面出了事。我把她带走,姑姑你先行驾车回府,锁好府内大门,吩咐下人拿武器寻找藏身之所,我与易子寒不回来就不要开门。”
赴宴不能携带任何武器,哪怕是一根细小的银针。于贤被樊惢筱请来,前脚刚踏入肴盖殿,萧祭酒后脚便挺倒在地上,他双手伏地向外逃窜,萧稔想要将“父亲”扶起,低头却见父亲的脸上裂出黑缝,惊吓之余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差点撞在于贤的身上,又转身向于贤磕头认罪。
“爹!!!”
孩子对双亲的依赖和爱会使得他不愿意放手,他还想上去拉人,易子寒在一旁解释道:“他不是你爹,你爹被司徒做成皮套送给鬼影了。”
陈穆如的头上落下捶定命运的榔头,他跪在于贤跟前,双眸含泪道:“陛下,您一定要相信微臣,微臣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微臣自陛下尚未登基时便为陛下出谋划策,陛下哪日去找太傅念书微臣都作陪……易侯虽言之有理,但不能污蔑了重臣!微臣从未在习门修行,对突破法防界一事一窍不通……”
易子寒的脑子里出现密密麻麻的鬼脸,他将自己的想法吐出:“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想笑吗?”
陈穆如全然不顾易子寒的捶定,只是向于贤哭诉自己的不易,即便他已经漏洞百出。
“你是一窍不通,你是纯净,但不代表殷亲王不会,殷亲王‘纯净’”易子寒压根不在意于贤面露疑虑的表情,“你的亲卫死一万次都想不通为什么亲王殿下会出现在你的府上。”
易子寒的眼眶被地底的冤魂层层包绕:“就像我爹娘到死也不会想出跟天狼勾结的人是你。”
“啊啊!!!”
萧祭酒的脑袋中间裂出一条缝,下一刻,伏年出现被按在陈穆如的跟前。
萧稔以泪洗面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惊叫道:“姐姐!!!”
说罢,他前去解伏年身上的绳子,伏年大声喊道:“别碰我!我不认识你!”
萧稔被伏年的震住,片刻后将颤抖的双手抱在怀中。
“传朕旨意”于贤沉声道,“关闭城门,搜捕亲王。查抄陈府,关押司徒……”
话还未尽,自己的衣袍便被人向下狠狠地拽住,于贤向前一歪,即刻抬腿向人踹去,那人却将脸埋在衣袍中,乍一看是在用自己衣袍拭泪,正要发怒,却听见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有本事你杀了我……”
于贤的护卫以为陈穆如疯了,集体冲上前来将陈穆如从于贤的身上剥离开,陈穆如忽然转身向易子寒袭来:“有本事你杀了我!”
易子寒脸上的云雾散开,多年来习武的经验使他快速躲闪,亲卫们围在于贤的跟前,突然,一个亲卫大叫起来——他的头秃了。
血煞从该亲卫的头上飞过,绞掉了亲卫的大部分头发。
陈穆如多次袭击易子寒无果,此时易子寒的手上又多了武器,他便调头自秃头亲卫的头上飞出殿外,动作迅速一点也不输修行之人,伏年挣脱身上的绳子前去阻拦易子寒的追逐,她挡在易子寒跟前,双眼通红,亲卫受到于贤的示意捉拿伏年,却不及伏年的武功快速,忽然,一把剑划过横空刺破伏年的右臂,这才让亲卫们拦住伏年。
易子寒追着陈穆如跑,血煞嗜血后会比易子寒反应更快,陈穆如终究还是停下脚步,他身负伤,落在不知何处的死角处道:“你今夜别想……”
“老子就要你死!”
话还未尽,易子寒抓住血煞横刀批下,壁虎被一分为二,倒塌的人形忽然化成黑影!
糟了!周围的墙上瞬间分化出黑影。
易子寒转动血煞劈向冒充“陈穆如”的鬼影,赶来的宫卫个个驻足不知所措,易子寒跃上房梁对宫卫喊道:“走!”
说罢,他斩向他扑来的鬼影。现在的他不能使用法力,虽说能与鬼影肉搏,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于是自怀中掏出风铃,挂在腰间。这的确对鬼影有所震慑,但他忽略了一点——修为极深的鬼影不会害怕风铃的威慑。
这也是为何大殿上诡异的气息浓厚,但风铃只动摇了祭酒一人的伪装。能够修炼到陈穆如这种深度的鬼影,比他们在楹林中碰见的鬼影更加恐怖。
即便易子寒将其五马分尸,其逃脱后依然能够重塑身躯,再以陈穆如的脸和身躯行走在世间。
熟悉的剑光追随而来,在这法防界内唯一能够使用法力的人回到他身边。
慕梦瑾问道:“走,还是杀?”
易子寒此刻并不想分析利弊,他只想要“陈穆如”血债血偿。
“杀!”
黑夜的上空爆开光亮,因前来驰援的所有人的法力都被法防界隔开,他们不能给易子寒和慕梦瑾提供真正的援助,只能退至后面保护皇宫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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