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这次的拍摄主题是展现学校的百年历史与传统活动。
谢纾的任务很简单:在与季桐的互动中,自然地将学校的历史典故和传统习俗娓娓道来。
比如创始人的教育理念,延续百年的诗词大会,还有图书馆门口那个铜像的传奇。
这些对她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作为历史系的学生,常年与各种资料文献打交道,记忆力已经被锻炼得相当好了。
她被领到折叠椅上时,季桐正在补妆,季桐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和她身上这套深灰色的倒是挺搭——像情侣装。
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快了一拍,再看向季桐时,眼里便多了些缠绵。
“好了。”随着化妆师的示意,季桐从折叠椅上轻盈起身。
谢纾悄悄睁开一只眼,透过化妆刷的间隙偷偷打量着她。
季桐整体造型变化不大,只是将原本披散的大长卷半扎成一个高马尾,剩下的部分自然地垂在身后。
她正轻轻活动着身体,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的朝气。那神采奕奕的模样,倒比谢纾更像个活力四射的大学生。
谢纾不自觉弯了弯唇角,不动声色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温柔。
想蹭到她怀里,想被她顺毛。
化妆师正拿着眼线笔要给谢纾上眼妆,季桐却突然笑着制止:“不用。”
她走近了几步,仔细端详女孩素净的脸,指尖落在她眼尾:“她天生眉眼如画,眼妆太重反而不好。”
说完,又弯着腰凑近,直勾勾地盯着谢纾,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谢纾紧闭的眼睑。
直到谢纾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脸颊漫起一抹绯色,季桐才终于直起身,一本正经地点了点谢纾脸上泛红的位置:“就是这里。”
她眼底含着狡黠的笑意:“就按这个位置,给她打个腮红。”
声音带着某种恶作剧得逞后的愉悦,仿佛刚才那个暧昧的距离,就是为了捕捉谢纾脸上这一刻的红晕。
化妆师会意地点头,取出腮红刷,轻轻扫过那发烫的脸颊。
“好了。”化妆师认真打量了一会儿,满意地笑了。
谢纾如蒙大赦,从折叠椅上跳了起来,快步来到路边,对着高大的香樟树深呼吸。
“阿纾在紧张什么?”
声音冷不丁在她耳边响起,谢纾的心跳骤然加快,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般往后跳开。
她夸张地按住胸口,带着几分慌乱:“要被你吓死了。”
“这样啊……”季桐故意拖长了语调,歪着脑袋看她,促狭道:“我还以为你害羞了呢。”
清雅的淡香迎面扑来,季桐的脸在清晨的阳光下格外明媚。
谢纾垂下眼去,呼吸发烫。
她心想:你有没有看见我发的朋友圈呢?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你方才是在故意逗我吗?
“二位,准备开始了。”戴着渔夫帽的副导演走过来,“我们先拍图书馆的推轨镜头。”
“需要……”
谢纾迅速收敛心神,认真听导演讲解,忽然觉得这个拍摄工作也并不轻松。
嗯,确实不轻松。
当她第六次因为和季桐四目相对而脑袋空空时,她沮丧地道歉:“抱歉,我又忘了。”
“没事,”总导演竟意外地好脾气:“同学要不写个台本,熟悉一下?”
“好的……”谢纾默默掏出手机,开始在备忘录上认真打字。
季桐拿了瓶矿泉水,在谢纾身侧站定。直到她打完最后一个字,才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先喝口水。”
顿了顿,又接着问:“今天怎么总忘词呀?”
“没什么,”谢纾拧紧瓶盖,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昨天没睡好。”
内心却被哀怨填满:还不是因为你……你到底有没有看见我的朋友圈呀!为什么还不来抱抱我呀!
想起谢纾半夜发的那条朋友圈,季桐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黯然,可很快又弯起眉眼:“那你中午抓紧时间好好休息。”
“嗯。”谢纾垂眸,轻轻点头。
许是真的没有休息好,后面的拍摄依然不太顺利,日头越来越烈,文学院长找了个借口回办公室避暑去了,只剩下宣传主任满头大汗地守在现场。
想起早上的事情,主任看谢纾的眼神便有些不满。这个学生他早有耳闻,十六岁便考了进来,年年专业课成绩第一,但学校组织的活动却从未参加过。
毫无集体荣誉感。这是宣传主任之前对谢纾的观感。
现在,宣传主任又对她有了新的定义:花瓶。
只会死读书。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终于磕磕绊绊拍完图书馆的镜头,导演喊了声“过”,便开始指挥工作人员收拾器材:“中午好好休息,下午两点继续。”
主任拿手帕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笑着迎上去:“学校在水榭阁定了包间,各位老师辛苦了。”
季桐从陈希手里接过纸巾,轻轻扯了扯谢纾的衣袖,抬起手臂为她擦汗。
旁边的陈希暗自啧舌:自家老板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柔情似水过。
她不动声色地挪动位置,用身体隔绝了其它人的视线。
待摄制组将器材存放在图书馆后,宣传主任便领着一行人朝学校后门走去。
谢纾不太习惯这种氛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季桐作为拍摄主角,和导演肩并肩走在前排,正讨论着下午的拍摄内容。
她朝陈希使了个眼色,对方便心领神会地放慢了脚步,缀到人群后方,走到谢纾身边。
“谢纾,你还记得我吗?”陈希对她露出个略微夸张的笑容,试图唤醒她的记忆。
谢纾抿抿唇:“陈希姐,好久不见。”
陈希暗自松了口气。
眼前这个女孩总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不是高冷,倒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缺了点真实感。
就像是清晨的薄雾,明明近在咫尺,却总让人担心一伸手就会消散。
“你当时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呀?桐姐难过了好久呢!”陈希挑起话题。
谢纾闻言,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倒是没变:“嗯?她很难过吗?”
陈希自觉话题找得不对,含糊道:“也不是特别难过啦……你们不是朋友吗?”
“至少应该道个别呀。”她又忍不住补充。
“抱歉。”谢纾垂下眼,解释道:“我当时病了。”
病得不轻,病得必须逃离。否则……她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没事啦。”陈希偷偷瞄了眼人群中的季桐,心想这话该对那位说才对。
想起季桐曾经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暗自庆幸:幸亏陷进去的不是自己,否则该多难熬。
“她丈夫对她好吗?”谢纾冷不丁发问,她想知道季桐的婚姻幸不幸福,她遇到的究竟是不是好人,那个人是否值得托付终身。
可是她没有得到陈希的回答,对方只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唇瓣紧抿,没有接话。
谢纾自嘲地笑了笑,神色又变得漠然。她将视线投向路边摇曳的树影,终止了这场短暂的交流。
她突然觉得意兴阑珊,那个俏丽的身影在人群中那么耀眼,又那么遥远。
即便对方已经近在眼前,却仍让她觉得,这是她永远都无法拥有的珍宝。
季桐已婚的身份于她而言,是一场不可跨越的鸿沟。
即便她自己不介意,可季桐呢?她会爱上一个同性吗?哪怕不奢求对方的爱意,季桐会忍受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心思吗?
终于来到目的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她悄无声息地跟在人群后面,又悄无声息地落了座,正准备悄无声息地进餐,可季桐却精准锁定了她的位置,坐到了她身侧。
对方时不时用公筷给她夹一块排骨,盯着她老老实实啃完才笑盈盈地接过旁人的话题。
又不动声色地夹一根豆荚,低声叮嘱:“好好吃饭。”
谢纾无奈撇了撇嘴,可埋头进食的时候,却怎么也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谢纾同学别总是埋头吃东西啊,来给老师们敬杯酒。”宣传主任突然点名,声音莫名有些刺耳。
正专心咬豆荚的谢纾闻言动作一顿。
季桐立刻蹙起眉头:为人师表,哪有硬要学生敬酒的道理?
空气有短暂的凝滞。
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摄制组的总导演放下筷子,目光在季桐不悦的侧脸和谢纾低垂的头顶间轻轻掠过,对宣传主任笑道:“下午还要拍摄,不宜饮酒,主任的好意心领了。”
说完又对谢纾和蔼地笑了笑:“同学镜头感不错啊,比大多数学生要专业。”
工作人员也纷纷附和:“确实不错,有的人第一次拍摄连镜头都找不到,还要一遍遍教走位。”
谢纾颔首,浅浅一笑:“老师们过奖了。”
然后埋头,专心对付季桐刚刚夹到她碗里的山药。
季桐微微侧过脸来,凝视着那圆圆的发顶,眉眼温润柔和,一副珍视到了极致的样子。
若谢纾在此刻抬起头来,定能从那满得要溢出来的目光里,找到她所需要的所有答案。
吃完午饭,季桐将谢纾带到了她的保姆车上。车内开着空调,座椅被调整到合适的角度,供她躺着浅浅补眠。
而季桐则坐在一旁,盯着谢纾的睡颜看了很久,最终轻叹一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眉眼,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息。
车厢内一片静谧。
谢纾从浅眠中醒来。她侧过头去看季桐,发现对方正闭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前排副驾驶的陈希似乎也歪着头睡着了,整个车厢内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她又闻到了那若有似无的淡香,那香味让她着迷,让她上瘾。她鬼使神差地倾身向前,凑到季桐颈侧,鼻子动了动。
正闭目养息的季桐:“???”
她上一秒还在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下一秒就察觉到谢纾的靠近,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她还以为谢纾要亲她。
谁知谢纾竟然……竟然……
季桐委屈极了,她再也不要喜欢谢纾了!!!
她气鼓鼓地翻了个身,只留给对方一个无情的后背。
谢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顿时浑身一僵,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心脏却怦怦跳个不停。
直到季桐的呼吸再一次变得均匀,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回原位。
到底是哪来的香味。她幽怨地盯着季桐的背影,目光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你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你,可以把脸埋进你的颈窝,可以尽情地闻个够。
耳尖倏地发烫、浑身血液在这一刻沸腾起来。可她只能低头叹息,挫败地揪住自己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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