桎梏季休的手从他胳膊移到腰上,季休像是八爪鱼一样挂在男人身上,视线被他挡的结结实实。
虽然姿势不怎么舒服,但是也不用面对那些鬼脸。这一定是个大好人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帮他。
好像哪儿不对劲?普通人是不是看不见那些奇怪的东西。
忽视普通凡人看他们的诧异眼光,一路将护送季休到病房门口,男人才放开他。
季休道谢的话还没没有说出口,却在看到男人的脸时哑口无声。
季休的嘴唇不住的翕张,像被冲上岸的鱼类,在缺水的环境里,徒劳地挣扎。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请你离开。”季休鼓足勇气,胸膛还因为太过紧绷而不断起伏。
封佰的眼神僵硬,把波涛汹涌的情绪深埋眼底,他咬紧牙关,紧绷的肌肉使得他的下颌轮廓更加凌厉:“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受伤,好像被人狠狠伤害过,奇怪,明明只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人,见他难受,自己竟然也会有些想哭,季休的眼睛蓄起泪水,下一秒止不住得流出来。
封佰抬起手,还以为他要安慰自己,结果一道金光闪过,犹如利刃劈在季休身后,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鬼魂遁入墙中。
“是爱哭鬼,你被他影响了。”封佰当机立断将季休拉到没人地方,两个男人在病房门口哭,很容易引起别人误会。
季休抽抽涕涕地停不下来,哽咽着问道:“你怎么没事?”
“我是千年的厉鬼,那种低级的鬼影响不到我。”
哦,千年的厉鬼,季休哭到打嗝,一口气憋在心窝,胀的难受,狠锤自己胸口。
封佰见他如此伤害自己,便抓住他的手,低声说了句:“抱歉。”
然后紧紧抱住季休。
人的身上有人气,鬼的身上也有鬼气,鬼气于人类来说,少量接触并不会有太大影响,爱哭鬼的鬼气会致人想哭,倒霉鬼的鬼气会让人变水逆,水鬼的鬼气会使人产生犹如水淹般的窒息感,作用的大小取决于沾染鬼气的程度。
修炼到封佰这种程度的厉鬼,可以自在控制自己的鬼气,通过接触,让季休沾染上他的气息,爱哭鬼的鬼气被遮盖掉就会失效。而且这种沾染也是标记,告诉其他亡灵,这是他的猎物,不想挑战他的,就离他的猎物远一点。
季休愣住,眼泪也已经不再往外流,封佰将他放开,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走了季休的手机,对着他的脸进行人脸识别,鼓弄了几下,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添加回来,然后贴心的放回季休的口袋。
“遇到危险,直接叫我,我会出现。”
“季休?”不远处有人叫了季休一声。
季休循着声音回头,是孙文武。
“你一个人愣在这儿干嘛呢?”孙文武几步就走到季休身边。
一个人?果然,他转过头来时,封佰已经消失不见。
什么鬼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孙文武抬手在季休眼前晃了晃。
季休拍掉他的手,看清孙文武的脸时,神情微变。
“你怎么来了?”
还好还好,人还没傻,孙文武放下心来。
孙文武是他季休小时候的玩伴,初中的时候家里到市里做买卖,孙文武就跟着转学到这边,双方一直还有联系。
听说奶奶病了,孙文武二话不说就开车来医院看望。
“开玩笑,你奶奶就是我亲奶奶。还记得小时候吗?我偷我爸酒馆的钱去网吧,结果被他发现了,吊起来打,还是咱奶奶过来拦着我爸。”
“你还说,你一整晚都没回家,你爸都急疯了。”
两人回到病房的时候,奶奶还在午休。两个人放下东西就坐在楼道的休息椅上聊天。
“我家要破产了。”孙文武冷不丁的来一句,看向季休时,眼睛充斥着遮掩不住的疲惫,平时咋咋呼呼的孙文武此时就像霜打的茄子,没什么精神,眉头紧拧在一块,眉间形成深刻的川字。
孙文武的父亲颇有经商头脑也有远大理想,凭借家传的酿造荷花酒的手艺,在乡里开了一家酒馆,卖一些小菜和荷花酒。酒香沁人心脾,入口绵密醇厚,又带着荷花淡淡的幽香,好喝不醉人,十分下菜。
名声传开后,有外乡人也闻名而来买酒,销量一下子多起来。后来赶上好政策,孙父申请专利,和同村的李海一起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在市里开了一个小型酿酒厂。经过多年的奋斗,小酒厂变大酒厂,积累了一些财富。
季休微微蹙眉,其实有件事他一直很介意,从刚一见面开始,孙文武的眉间就萦绕一团黑雾,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的问题,但有之前的经历,他知道他现在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孙文武他们一家对他和奶奶多有照扶,这次奶奶住院,还帮他垫付了医药费,但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季休不敢贸然告知孙文武,怕引起恐慌,只是说很多年没见面,他想去家里拜访一下。
晚上,季休和孙文武到家的时候,孙妈妈特地到门口迎接,以往利落开朗的孙阿姨如今也没个笑模样,再往里看,孙爸爸坐在沙发边上,拇指和食指掐着根烟,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许多烟头和烟灰。
“小休来了。”
孙妈妈情绪不高,但是也没在孩子面前表露太多负面情绪,厨房里煮着饭,咕嘟咕嘟的声音从电饭煲的气门冒出来,孙妈妈端来水果后就去厨房里忙活,其实也不是忙活,就是找个地方自己待着。
季休不动声色地观察孙爸爸,发现孙爸爸眉间的黑雾比孙文武的还要浓,周身还散发着灰暗的灵光,意思是问题出在孙爸爸身上吗?
季休对孙文武使眼色,两人进了孙文武的房间。
“我跟你说个事,你别害怕。”
季休神秘兮兮地,弄的孙文武也紧张起来。
“我有阴阳眼。”季休看着孙文武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孙文武的神色由紧张转变为迷茫,脖颈微微前伸,他伸手碰了碰季休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是真的!我看见孙叔叔和你身上都有一团黑雾。”
如果这话是别人来说,他肯定直接就报警了,但说这话的人可是季休啊,他亲兄弟,自打他们认识以来,季休就没说过一句跑火车的话。
夜半,季休坐靠在床上,心里也没底,手指紧紧蜷握,指甲深陷在肉里,如果梦然说的是真的,那他们酒店不就是专门解决这些问题的。
眼下孙家父母和孙文武都在家,他们一群凡人肯定没办法和妖魔鬼怪做斗争。
几番挣扎之后,季休还是拿出手机,打开绿信,发现置顶的一个纯黑色的头像,备注就是简单的封佰两个字,别的季休信不过,但是封佰似乎是个可以信任的鬼。
发个定位,然后编辑“速来”,点击发送。
“你唤我。”
刚显示发送成功,封佰就出现在季休身边,没有任何防备的季休心有余悸地捂着心脏的位置。
“鬼吓人真的会吓死人!”
“那下次你闭眼倒数三秒我再出现。”
“呸呸呸,没有下次!” 季休双手合十,嘴中念念叨叨,神仙莫怪,保佑他不会再遇见这种事。
“拜神不如待在我身边。”封佰觉得好笑,前世和天道对着干的人,竟然也会求神拜佛。
“我谢谢你。”
季休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敲门声,客房外孙文武在叫他。
季休打开房门,探出一个头,看着孙文武真诚道:“我请了外援,你别害怕。”
“呦。”季休的上方,突然又探出一个头,孙文武倒吸一口凉气,两眼一黑,一下子瘫软在地。
“你干什么!”季休狠狠剜了封佰一眼,连忙去扶孙文武。
“我们的事他最好知道的越少越好。”封佰上前一步,一只手拎起孙文武,在季休惊讶的目光下,将人提溜进客房,丢在床上。
“你轻点。”
“放心,醒不过来的。”
“……”我是怕你一不小心把他弄死啊大哥。
封佰在孙家人身上加了层禁制,他们一直到明早都不会苏醒,也不会听见任何声音。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季休小心翼翼的跟在封佰身后,眼睛警惕的盯着四周,反观封佰,他就自然地多。
恶鬼之上是厉鬼,厉鬼可以遮掩自己的气息,躲避勾魂使的追捕,恶鬼却到不了那个火候。
封佰在孙家环视一周,并未发现恶鬼气息,难道是厉鬼等级?不过同是厉鬼也是有硬实力上的差距的,封佰并不担心,甚至有十足的把握。
突然大厅角落传来咯咯吱吱的声响,季休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步跳到封佰身边,拽住他的风衣。
封佰拍拍他的手算作安抚,二人朝发出声响的方向移动。
漆黑的房间现下又安静的让人心慌,封佰半步半步地向前移动,因着身后有个半步都不敢向前的人。
两人逐渐靠近异响的地方,突然身后冲出一道黄色身影偷袭,封佰转身护住季休,手中闪过金光,脸埋在封佰怀里的季休听到几声婴儿夜啼般的凄婉叫声。
起初高亢急促,而后变为小猫呜咽般的尖细声音,季休抬头,只见封佰血红的眼死死盯着手里的东西。
那通体一身黄棕色的毛发,三角头,短圆耳,眼睛大而黑,被封佰一只手抓住它蓬松的尾巴,倒吊在空中。
竟然是一只黄鼠狼,对着二人呲牙,健壮的四肢在空中不断地蹬着。
封佰松开手,黄鼠狼在空中调整姿势,四肢着地,最后稳稳跳到桌子上。
见过的怪异事多了,季休竟然在一只黄鼠狼的身上看见端庄。
优雅,实在是优雅。
“竖子!有吾在尔等休想碰孙家人一分!”
天哪,黄鼠狼说话了。
季休的三观在两天之内碎了又碎,现在好像都有些麻木和习惯了。
“孙家人不是你害的吗?”季休反问道。
“我呸,吾乃黄大仙人,是这家的保护神!怎可和那害人的东西相比较。咳咳咳……”黄大仙人抬起一只前爪捶捶自己的胸口。“前几日本大仙和一团煞气打了几个来回,有些伤了元气。”
一口腥甜涌上喉咙,黄大仙没忍住将血吐了出来。
[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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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游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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