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心迷迷糊糊点开微信,湘湘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从早上七点多的“早”,到最新的这条“在忙吗?”。
她头疼得厉害,看消息的时候眯着眼睛,感觉这些蚂蚁爬的字都是重影。可能是她半天都不回消息,那边的湘湘有些着急。
因为这种情况只有一次,她手机摔坏的那一次。
日进斗金:“没,感喵了,在医院。”
撤回重新编辑。
日进斗金:“没,感冒在医院。”
顺心撤回消息的速度很慢,湘湘看到了内容,还截了图想和她说错别字挺可爱。可重新编辑后,多删了一个字和一个标点的内容,她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
正在重新连接:“感冒了?严重吗?”
日进斗金:“嗐好。”
湘湘的眉头皱起,“嗐好”?
随即抬手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顺心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手机却突然响起来。看头像图标是湘湘,下面一红一绿两个选项,她眯着眼睛点了绿色那个,然后把手机举到嘴唇下面一些。
“喂?”随着一个简单的字音从喉咙中发出,轻轻刺激了本就敏感的嗓子,然后一连串的咳嗽怎么都止不住。
顺心把手机拿远一些,怕吵到那头的湘湘。
湘湘看到了视频接通那一刻,歪靠在蓝色椅背上戴着口罩额头贴着退烧热的人。
随即视角就变成了天花板,还有几袋液体挂在金属钩上,下面垂着输液管。
再后来则是画面剧烈抖动,晃动中她看到了顺心的手搭在扶手上,冰冷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她的身体。
顺心是不是以为自己打的语音电话?
这人已经虚弱成这样了吗?
顺心努力地止住咳嗽,眼泪水都咳出来了,实在是狼狈。
她重新拿起手机,屏幕上不是她印象中带头像图标的通话界面,而是湘湘眉头紧皱的脸。
这可真是糟糕啊……
她甚至都没有手擦眼泪。
“这就是你说的嗐好?我看好像不太好。”湘湘认真的说道。
顺心听不清,她感觉湘湘的声音有点远,于是眯着眼睛将手机靠近耳朵,然后“啊?”了一声,表示自己没听清。
“你是发烧了吗?”湘湘换了个问题。
“嗯。”然后又是几声咳嗽。
“你别说话了,还是打字吧。”湘湘听她咳嗽难受极了。
顺心眯着眼睛点了几下,把视频界面缩小,然后用拇指打了个“好”。
“你在哪个医院?”
顺心想了想,发了个定位过去。
沪城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
湘湘打开定位,距离两百公里,预计用时两个多小时。
“就你一个人吗?”
日进斗金:猫猫点头.jpg
挺能耐的,还能发表情包呢。
“吃饭了没?”
日进斗金:“没。”
“没吃午饭还是早饭午饭都没吃?”
湘湘就看见顺心迟疑了一会,但还是很诚实的回了。
日进斗金:“都没。”
“那你有没有想吃的,点外卖你方便去拿吗?”
顺心没说话,举起手机对着摄像头轻轻摇了摇头。
一摇头脑袋更疼,疼得她直皱眉。
她不想打视频了,照得她快原形毕露了。
湘湘就这样隔着手机,看顺心痛苦的样子。
竟然有种莫名的怒气。
她在气什么?气让顺心感冒的病毒吗?
很奇怪,这种情绪超过了心疼。在她的血管里奔腾,让她控制不住有种得做点什么的冲动。
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找回自己的理智。
湘湘开始嘱咐她让她不要睡,因为在输液,一旦没看住输液管空了血液会回流的。
视频那头的顺心很是乖巧的说“好”。
看着顺心没什么精神回她,就快速结束了通话。
顺心接着一个人熬这段挂水的时间。
液体滴得很慢,因为输快了手疼,按这个速度,可能还有四五个小时,到时候能直接吃晚饭了。
湘湘一开始还发来几句消息,后来可能在忙工作,没有新的消息提示过来,顺心也就没再看手机。
屏幕盯久了头疼。
她看着天花板,看着护士台,看着被打了针哭闹不止的小孩。
她额头上的退热贴好像是一个好心的阿姨给的,对方带着女儿来看病,医生在跟她说病情的时候,阿姨拿着报告在等医生。待医生和她沟通完,阿姨从包里掏出来退热贴递给她。
一些来自陌生人好意,顺心没有拒绝。
然后,她好像睡着了,她听到湘湘的声音。
“顺心,顺心。”
但是她没有力气去回应,她无所不能的梦怎么失灵了。
梦里不冷,也不疼。
隐隐约约手上有些刺痛,接着被一只温热的手按住。
顺心醒了。
睁开眼,看见身上盖了一个奶黄色的毛毯,怪不得梦里都是暖暖的。
梦里的人,破梦而出坐在隔壁的椅子上,给她按着刚拔针的地方。
护士抬手在收拾那些空袋子和输液管,透明的管子荡在空中,来回滑过她的视线。
她就这样懵懵地看着。
“不会烧傻了吧。”
湘湘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拨开微挡着的头发,贴在她的额头上,覆在皮肤的地方是微凉的,覆在退热贴的地方好像是暖的。
护士看着她的动作,从台子上拿了一个耳温枪过来。
“滴”
“37.9。”护士报了温度。
“哦,好,谢谢。”湘湘和护士道谢。
“不客气。”
护士离开,顺心还是那样看着她。
“怎么啦?”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
睡得太久,嗓子有些干涩,顺心嘴唇动了动,艰难挤出几个字。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好难听,顺心想。
“嗯,我不太放心。”湘湘轻靠在扶手边,视线比顺心的低一些,所以半仰着头看她。
顺心鼻子一酸。
这人怎么这么对她这么好啊。
不是破梦而出,是跨越二百公里的奔赴。
“而且不来还不知道你在骗我。”湘湘晃了晃手中的检查报告。
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也不算骗……咳咳咳……这也是感冒的一种吧。”顺心有些脸热,感觉刚退下去的烧,又回到了脸上。
“是~吗~?”湘湘也没深究这个,问她现在饿不饿。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又问她要不要去洗手间。
毕竟挂了那么多水进去,又是睡了一下午。
湘湘的手试探着松开,输液贴上干干净净的,显然按得很好。
顺心缓慢起身,把毛毯搁在椅子上,走向洗手间。
人不晕乎了,走路也很稳,每一步都踏得安心。
洗完手出来就碰到了给她看病的医生,很巧,人家居然还记得她,看着人似乎精神了些,便也没有多问只是打了个招呼,让她回家还是要留心观察。
这种安安静静又孤身来的,病情还有些严重的病人,医院里总会额外关注一下。像之前顺心的点滴都是护士们照看着,她连铃都没按人家自己就来更换了,所以失去了最后的警惕心,迷糊地睡了过去。
顺心点头应了医生的话。
那边的湘湘把东西稍稍整理一下,再过二三十分钟她们就能离开。医院里给开了药,止咳的抗病毒的塞了一小袋。
两人出了门诊大厅,往停车场走,顺心披着毛毯时不时地咳上两声。
沪城限行规则很复杂,湘湘开车跟着导航绕圈走,十几分才走了三四公里,来的时候还挺快,那时不在限行时间。
顺心在看工作上的消息,她临时请假还有一些消息没回,红色的艾特还挺显眼的,也很碍眼。
明天估计也上不了班,还得接着请假,好在接下来是周末。
那么湘湘呢?
湘湘也是临时请假出来的,毕竟早上还在上班。
“你明天还上班吗?”一句话伴随着两声轻咳。
湘湘在填写门卫处的访客信息,等她写完递回板子,顺心问了一句。
“我请了一天半。”湘湘看着那个杆子升起,缓慢起步。
“全勤没了。”顺心的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玻璃凉凉的还蛮舒服。
“你替“富婆”操心全勤奖啊。”
车辆缓慢行驶着,往右前方打了一圈半,随后挂上倒档,开玩笑的同时完成了一个标准的侧方停车。
顺心抬头看着她:“那也是好几百呢。”富婆的钱那也是钱啊。
“放心吧,我有年假。”毕竟是老员工了,年假多少还是有点的。
“那还行。”随后她就不说了,嗓子咳得说话都生疼。
晚饭两人点了粥,顺心胃口还行都吃完了,湘湘则多买了份面,只喝粥晚上会饿。
只是没过多久人又开始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湘湘一摸她额头就觉得烫手。
喂她吃了退烧药后,在手机上下单了退热贴、温度计还有酒精。
物理降温也得跟上。
还没等外卖送来,顺心在一阵猛咳后把晚饭都吐出来了,饭后吃的药也一样,还有那颗刚吃的退烧药。
湘湘有些着急,重新洗了毛巾放在顺心的额头,开始在网络上疯狂搜索怎么退烧?反复发烧该怎么办?挂了水后晚上又高烧应该怎么做?退烧药吐了之后要再吃一颗吗?
答案千奇百怪的什么都有。
可是没能成功安抚湘湘的心。
外卖加急送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把人带医院去。
用新到的温度计一量,39.4。
这回挂的是急诊,医生一看早上的检查报告就在皱眉,问湘湘怎么没留院观察。
湘湘哪里知道还有这回事。
最后急急忙忙办了住院手续,顺心又挨了一针,在半昏暗的陌生环境中沉沉睡去。
她说了对不起,好几次。
湘湘也说了没关系,同样的次数。
可她还是很不安,睡梦中右手牢牢攥着被子。
护士新量出来的体温是38.1。
湘湘的心放了一半回肚子里。
她躺在陪护的那张可坐可睡的椅子上,久久不能入睡。
如果她今天没来,没住院的顺心一个人高烧昏睡在出租屋里会怎么样呢?
在来沪城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顺心住在什么地方。
她们之间的分享只有一些照片。
好在,好在没有如果。
心电监护规律地响着,屏幕上的心率一直在110左右,血氧则是97。
床头的氧气流量计不停地冒着小气泡,连着一根绿色的氧气管,往下又分为两道一左一右穿过头发挂于耳上,再延伸到顺心的鼻前。
她轻轻揉开顺心紧攥的右手,握了一下又将其藏到被子里。
顺心在发汗,睡得很不安,可能实在是太热,还会不自觉扯被子。呼吸时而急促,还会发出几声轻呼,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让她着急的事情。
发汗是好事,出了汗体温才会降。
但看见这样的顺心免不了会心疼,而湘湘只能掩好被角,再为她擦擦额头的汗。
最起码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这样想着,靠在椅子上。
初春夜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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