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商的事,顾沅砚学着沈宵竹教他的方法沟通,很快就谈定了一次广告植入,报酬不算十分丰厚,但也是很可观的一笔收入了,与沈宵竹分成后能到手的数字足够让他偷偷乐上好一阵子。
真金白银拿到手上,顾沅砚难得对这个视频少了几分排斥心理,而是滋生了一种隐秘的期待——万事开头难,他们这个账号的第一桶金来得如此之快,以后不说靠拍视频大富大贵,补贴生活总是可以的。
以防夜长梦多,顾沅砚和甲方谈定了一个较为靠近的发布时间。他与沈宵竹商量剧本截止时间时,对方语气颇为自信,笃定地说:【没问题,这个时间绰绰有余。】
顾沅砚愣愣望着手机屏幕,半信半疑:【真的吗,那我就和甲方说好了哦。】
沈宵竹:【可以的。】
事实证明是他低看沈宵竹了。在写狗血泼头下三滥剧本这件事上,沈宵竹根本没有瓶颈期。
敲定剧本ddl的第三天,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顾沅砚从教室风尘仆仆地奔回寝室,还未放下包,沈宵竹的消息就来了。
沈宵竹发消息一贯言简意赅,没有多余废话,直接发来一个PDF和一条文字消息:【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来不及冲去身上微沁的汗,顾沅砚拉上床帘,躲在一隅密闭的、光线微弱的桌边打开了沈宵竹的新剧本。
通篇读完,顾沅砚松了一口气。
大概因为是商业剧本,沈宵竹没再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幺蛾子,全篇基调挺温馨,写了鸢鸢和云霄的一次晨起,两个人穿着广告商的睡衣,一起搭手做饭,偶尔聊点没什么意义的话题。
外头阳光正好,映着一对浓情蜜意、喁喁低语的情侣——假设忽略掉二人爹妈不认的大浓妆的话,场面是挺温馨的。
剧本上写:
云霄(掰菜):还难受吗?
鸢鸢(有点害羞地切面包):不难受啦,这个睡衣穿在身上很舒服,一点也不磨。
云霄(伸手揽住鸢鸢的腰):那就好,宝宝今天不要换出门的衣服了,就穿着这件给我多看两眼好不好?
鸢鸢(靠进云霄怀里):好的老公。
……
读到这里,顾沅砚觉得对话有点多余了,且广告植入得十分刻意。
他截了张图发给沈宵竹:【这里会不会太生硬了呀。】
沈宵竹:【不会。】
顾沅砚:【嗯……可是,怎么两个人做饭莫名其妙就能谈到睡衣啊!】
沈宵竹:【别担心,我有前后剧情衔接的安排,拍了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顾沅砚又回头仔细读了读,没读出沈宵竹安插的伏笔,只勉强看出一句和后文有衔接的段落:从床上下来时,鸢鸢痛“嘶”了一声。
虽心有疑虑,顾沅砚还是选择相信经验丰富、看起来很可靠的沈宵竹,回了一句:【好的,那我们什么时候拍?】
后来的顾沅砚想,明明已经有所怀疑,但仍无条件相信沈宵竹的这个节点,大概就是他一生不幸、被沈宵竹搓圆揉扁的开始。
这次拍摄时间在早晨,顾沅砚赶了个大早,强撑着从被窝里剥离,迷迷糊糊刷了牙,啃着面包跑到了拍摄间。
秋日的早风如细密的刀擦过皮肤,来时顾沅砚赶得急,到楼下时甫一慢下脚步,身体就渐渐冷却,面上细密的汗珠被风一吹更是凉得透顶,叫他不住打哆嗦,到了拍摄间仍未止住那股蔓延的寒意。
在顾沅砚头发凌乱、蜷成一团,双手搓着手臂试图回暖的时候,沈宵竹却衣着整齐,见到形态狼狈的他时还有些意外:“怎么不多穿一点?”
顾沅砚嘴唇泛白,声音还带着颤意:“起晚了,怕赶不上就没仔细看天气。”
今天是周六,按照顾沅砚一贯的生物钟来说,是他睡死在床上、哪怕天崩地裂也像死猪一样起不来的日子,为了准时到,他前一天设了七八个闹钟,好在舍友都早早出门练功,没人计较他休息日设比鸡叫还吵的闹钟。
饶是这样,顾沅砚还是比预定时间晚起了半个小时。
见他仍冷得打着摆子,沈宵竹脱下身上的外套丢给他,去一旁墙上的遥控器上按了几下:“衣服先套着,我开了点暖气,一会就暖和了。”
顾沅砚有些不好意思,但衣物单薄,他来不及顾面子问题,慢吞吞套上了沈宵竹的外套。
外套裹上身,一股木头味霎时在鼻尖萦绕,带着沐浴乳的香气,顾沅砚忍不住多嗅了嗅,觉得这香水味道有些浓了。
刚刚离沈宵竹远时没意识到,此刻披着他的衣服才后知后觉,木头的香调很重,好似整个人都被封进了老木头堆砌成的旧屋里,像刻意掩盖着其他不和谐的味道。
空调页片送出暖风,烘得整个客厅都暖乎乎的,顾沅砚睡意渐起,连忙坐直身体晃了几下说:“差点忘了正事,我们快开拍吧,再晚太阳就升起来了。”
沈宵竹点头,起身领他去一个紧闭的房门前:“今天在里面拍,我已经布置好了。”
顾沅砚从袋子里拎出化妆包,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宵竹后面:“先给你化个妆吧。”
沈宵竹向前的的脚步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神情:“不用,我自己化就好。”
身前的男人背影高大,投来的背影罩住了顾沅砚,他看不见沈宵竹脸上的神情,只觉得对方语气怪怪的:“学长嫌我化得不好吗?”
“……挺好的。”沈宵竹不走心夸赞道。
顾沅砚有点失落:“好吧……”
……
空气中的沉默在扩散,半晌,沈宵竹似是示弱道:“总不能一直麻烦你,我自己也得学一学。”
顾沅砚悄悄勾起唇角,愉快道:“没关系的,不麻烦,为你化妆是我的荣幸。”
“……”沈宵竹无言,背影都透着一股不愿多说的沉默。
顾沅砚得了寸还要进尺,他幸灾乐祸地说:“今天还是我给你化,好不好?”
“……”
最终顾沅砚的恶作剧成功,给沈宵竹化妆时,他端着一副公事公办为他好的语气说,粉底要拍得重一些,皮肤才能吃进去粉,不怕脱妆,免得等会又要花时间补妆。
沈宵竹沉默听着,脸被拍得生疼。
化完妆,对着一个低敛着眉眼,鼻青脸肿,妆容像上街游行被打一般的香肠嘴帅哥,顾沅砚满意地点了点头,指挥他看镜子。
沈宵竹并不是很愿意看。
顾沅砚见状,嘴巴都要咧歪,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胸中一口郁气终于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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