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晦的声音如同冬日里暖室突然开了窗涌进来的一阵寒风，寿春堂内的混乱的众人纷纷打了个冷战清醒了。
待老夫人缓过劲头，程晦面带几分不虞也坐上了主座，程晦的目光在堂内一扫，最后落在了赵清绶的身上。。
“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声音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
赵清绶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脸色惨白，怎么也没想到如此无理失态的一幕竟然被表哥撞了个正着。
程老夫人见状，轻叹一声，打破了沉默：“崇明，你来的正好。清绶这孩子，年轻不懂事，性子直了些，只是和季氏有些误会。”
赵清绶见姑母帮她打圆场，有了主心骨，镇定几分：“我之前听说过小嫂嫂，今日初见不免有些好奇，便多问了几句从前的事，哪承想，小嫂嫂竟........她竟讥笑我嫁不出去.......”
说着说着竟然梨花带雨哭了起来。
大户人家的语言艺术，真是叫计如春叹为观止，她腹诽够了，上前一步，声音柔和但不失机锋道：“妾初来乍到，人微言轻，清绶小姐所言讥讽，确是万万不曾有的。”
计如春看了赵清绶一眼，装作畏惧连忙撇开眼，：“妾年轻，不会说话，只是不曾见过清绶小姐，误以为是府上小姐，言及清绶小姐似乎比妾年长..........若妾说错了话，是妾的不是。”
“可........”计如春抬起头来，眼眶也红了，楚楚可怜望着程晦：
“可妾虽为妾室，却是正经人家出身的良妾，绝非什么不知来处的贱妾，清绶小姐要打要骂都无妨，妾自知卑微，但妾清清白白，绝不肯受此羞辱啊！”
说罢，两行泪簌簌而下，眼眶微红，面颊略绯，神情委屈却脆弱动人。
程晦看着落泪的计如春，眼神幽深，却不发一言。
计如春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得继续装哭，把戏演下去。
赵清绶看着这一幕十分震惊，连哭也忘了，她根本没想到这季氏竟然如此扭曲事实，反倒成了她不知礼数折辱于季氏了！
程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哐当一声随手放下了茶盏，看不出什么情绪冲着程母一拱手：“是儿子不是，近日公务繁忙，阿玦又体弱，不曾好好教教季氏规矩，今日叨扰母亲安宁，清绶在府上也多时了，想必舅父舅母思女心切，不若这两日便派车送清绶回府吧。”
程老夫人闭了闭眼，心知程晦令行禁止，如今做出的决定绝不轻易更改，遂点了点头，季氏为妾已是板上钉钉，于是睁开眼道了声乏。
赵清绶顾不得哭了，上前几步拽住程老夫人的衣袖，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姑母!”
容嬷嬷这时站出来拂开沈清绶的手，依旧暖融融笑道：“清绶小姐，老夫人精力不济，需歇歇了，小姐回去拾掇东西吧。”
赵清绶被拂开手，却不甘心地望着程老夫人，希望她能为她说些什么，好让她留下。
可是程老夫人却一直闭目不言，像睡过去一般，赵清绶心中后知后觉程老夫人、她的姑母今天是不会为她说任何话了，她终于死心了。
程母被容蕈搀扶去休息了。
赵清绶只能先出了寿春堂。
她现下恨死了季氏，连带着也恨宋氏，但更恨的人是程老夫人。
母亲千求万求让她来了程府，指望姑母安排她的婚事，结果姑母根本不中用，她终于明白这偌大程府只有程晦说话才管用，可事已至此，只能先回府从长计议了。
待赵清绶出了寿春堂，程晦捏着茶盏突然道：“跪下。”
计如春一怔，心念电转，难道程晦要对她兴师问罪了？她正犹豫要不要听从程晦，程晦又开口了:
“宋玦。”
计如春讶异地抬头，发现程晦没有看她，而是目光轻柔地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宋氏，语气夹着一丝冰冷的缱绻：
“阿玦，还要我说多少遍？”
“三爷，夫人上晌才.......实在受不住罚了呀！”
宋氏身侧突然冲出来一个年纪很小的丫鬟，有几分滑稽般双手张开，护在宋氏身前。
小丫鬟年纪小，身材瘦弱矮小，宋氏虽然病弱可却是个成年人，她拼了命却根本挡不住什么。
没有任何人理会小丫鬟。
宋氏一直不动的的身子终于动了，她撑了一把扶手慢慢站起身，神情漠然却抬手把出头的小丫鬟拨至身后，随后缓缓跪在了地上。
计如春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荒谬，明明是她与那表小姐发生争执，如今怎么是宋氏跪下了？
程晦放下茶盏，像是听见计入春的心声，专程解释一般，
“春娘今日进门，不通规矩正常，而你........阿玦，你进门这么多年还是这样不懂事，身为我的妻子，你今天太让我失望了，闹出这样的事情，你便在院中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吧。”
宋氏脸色惨白，抬起眼来看着程晦，眼神中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程晦与她对上眼突然失笑，
“怎么，阿玦不满意吗？”
宋玦摆了个手势，此前她拦在身后的小丫鬟带着哭腔道：”夫人说，并无不满。”
程晦满意了，他勾起一丝笑，深深看了宋玦一眼，站起身，敛了敛袖，大步出去了。
小丫鬟赶紧把宋玦扶起，哭着对她道：“上晌一趟，现在又来，你的身子骨怎么撑得住啊！”
宋玦摆了摆手，动作迟缓的走出了寿春堂，经过计入春时，她意外抬起眼来看了计入春一眼。
计如春一惊，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太空了，死气沉沉，像一捧烧尽的死灰，哪怕是迟暮的老人也不会有这样一双看不到一点光的眼睛。
她沉浸在震撼中却突然被人一撞，回了神。
计如春低头一看，是宋玦带着的小丫鬟，此时正恶狠狠地蹬着计如春：
“看什么看，要不是你，夫人今日也不会受罚！”
计如春低头一看，小丫头眼眶红红，却意外的凶。
阿莹正要上前，计如春抬手一挡：
“算了。”
谁知那丫头脸都涨红了，一面扶着宋玦，一面大声喊：
“谁要你假好心！”
宋玦拽着小丫鬟的袖子摇了摇头，小丫头张口欲说什么，却还是悻悻地闭上嘴，专心扶着宋玦走远了。
计如春看着这一对奇怪的主仆出了门，心中越发坚定了想法，程晦对宋玦态度诡异，但绝对不是什么爱重，甚至隐隐有几分刻意的折辱，只是不知有什么背后的原因，看来此前调查的程晦，不尽然啊........
男主受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宋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