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飞皱了下眉，“小凯没和你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说了说了。”
裴不橙虽然有点不适应，但是这身衣服早就把他箍得难受，三下两下裴不橙脱了个干净。
除了在澡堂子，他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光溜溜，裴不橙眼神有点不知道放在哪儿。
“转一圈。”
裴不橙盯着天花板，转了一圈。
“身材不错。”
裴不橙一乐，弯起手臂、挤出肌肉，给他摆了几个健美的姿势，证明这评价所言非虚。
叶子飞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半响，“姿势不错，可以了，衣服穿上吧。”
叶子飞喝了一口茶，这都是哪里来的宝货。
他低头看了看登记表，是“望水县盼水镇大水村”。
“你是高中毕业？”
“嗯。”裴不橙穿回紧巴巴的衣服。
叶子飞站起，从书柜里找出几本书——《高情商沟通300条》《夜场生存说话之道500条》《三句话让男人为我花八百万》。
“这三本书的内容这几天背下来，下周三来我办公室考试。”
裴不橙苦着一张脸，他说什么来着，他就觉得这个经理像老师。
“我们这儿是高端会所，来的人非富即贵，你要是没点情商和谈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做鸭还有生命危险吗？
裴不橙抱着书，“那我这是……面试通过了？”
“通过了，明天来上班。具体的事情去问小曼或者小凯。”
“谢谢经理。”裴不橙鞠了一躬，出了经理办公室。
到小曼姐那边的时候，杨文凯居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裴不橙推醒他，“喂，你是猪啊，还在睡。”
“……面试怎么样了？”
“当然是通过啦，你橙哥出马，还能有差错。”裴不橙圈住杨文凯的脖子，“走，橙哥请你吃饭。”
杨文凯蹲在马路边，捧着一桶小鸡炖蘑菇，“橙哥，你就拿泡面忽悠我？”
裴不橙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红烧排骨”，“等橙哥赚大钱了，请你吃大餐，现在你先凑合凑合。”
“行吧。”杨文凯拌了拌面条，想他橙哥肯定是遇到难处了，想当初他来京城的时候，还问橙哥要不要一起走，那时候他橙哥怎么说的来着，“我才懒得去。”
现在他橙哥也不懒了，还变抠了，曾经的潇洒大哥变成铁公鸡了。
杨文凯大口嚼着泡面，“对了橙哥，你还要给自己起一个假名，咱们这种工作还是不要暴露真实姓名的好。”
裴不橙点点头，“你叫啥？”
“我叫Kevin，英文名，时尚洋气。”
“那我叫啥……”
“也起个英文名吧。”
“行，我想想。”
以前在大水村，都是橙哥罩着他，这次橙哥到京城，他也必须罩着橙哥。这么想着，杨文凯悄声对裴不橙说：“橙哥，你知道咱们混这行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裴不橙也低声回他。
“是人设！首先，你得有一个悲惨的身世。”
“得多悲惨？”
“比如家里有人得癌症了，家里欠高利贷了，父母双亡了……怎么惨怎么编，有人可怜你才有人点你、才有钱可挣。”
裴不橙边认真听讲，边理解消化，“了解。”
“其次，你还不能把自己身份拉底了，可不能说咱们是大水村出来的，有的人他看不起乡下人，就爱看人下菜碟，咱们可不能漏了怯。”
裴不橙郑重地点头。
“最后，你知道咱们混这行最、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还请指教。”
“是外表！这包括身材长相，还有穿搭配饰。你能进笙歌，说明身材长相已经过关，接下来就是穿着打扮了。”
“等等，不是有工服吗？”
“你总不能上下班也穿着工服啊，万一在路上、在商场偶然碰见客户，你穿着老头背心大裤衩，那多败兴。而且虽然公司有服装，可是那谁都可以穿，最好还是用自己的。”
“也是。”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会儿我带你去商场买两套衣服。”
裴不橙爽快地答应了，他以为京城的商场和望水县的商场差不多，进去了才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在望水县，他们那最大的商场就叫做“望水大卖场”，卖衣服、卖鞋子的、卖五金的、卖家具的啥都有。
杨文凯带自己进的店招牌都是英文的，那设计的花体样式，让本来就不擅长英文的他就更加难以辨识。
在看到吊牌上的价格标签时，裴不橙倒吸了一口凉气，“天老爷，这衣服是金子做的，还是织女织的？”
一件衬衫就要六千？
他的大背心在他们村集上可是15两件啊！
裴不橙小心地放下衬衫，“兄弟，这不对劲，咱们撤退吧。”
杨文凯掏出一张卡，“橙哥挺住，咱有钱。”
裴不橙看着杨文凯手里的小卡片，“你不是钱都花没了吗？”
“这是信用卡……就相当于先借银行的钱，下个月按时还给他就行了。”
“我是知道你的钱是怎么那么快就花没的了。”
杨文凯给裴不橙买了一件衬衫一件西裤，整整花了近一万块。
在杨文凯想去另一家再看看时，裴不橙一把拦住他，“兄弟，收手吧，咱们这个月还要生活的。”
杨文凯：“那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出了这个商场，杨文凯又带着裴不橙去了另一个地方，是个小型大卖场。
衣服一排排地挂着，价格亲民很多，300块钱就可以买一身衣服。
杨文凯走到一个摊子前，朝裴不橙招了招手，裴不橙过来后，杨文凯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橙哥，这个摊子的都是假名牌，一般人看不出来，买这里的。”
裴不橙花了五百块买了一身A货。
“这叫做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兵家常胜策略。”
“有道理，不愧是我班倒数第二名。”裴不橙竖起大拇指。
杨文凯摇头晃脑、故作高深，“倒数第一，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两人提着一手名牌，一手A货，又在卖场里转了转，买了皮鞋、裤带和一些日常用品。
正式上班第一天，裴不橙穿着名牌衬衫加A货西裤，把真真假假落实到底。
晚8点，裴不橙正式上工。
8:30，裴不橙进入三楼一个小包厢，跟在杨文凯身边帮忙给顾客开酒、倒酒、点烟、点歌。
晚9点，包厢内传出一阵骚乱，裴不橙被拉出包厢。
经理办公室，叶子飞在原地来回踱步，“打客人，你还敢打客人？从来都是客人打我们的份儿，你要疯啊。”
“他摸我，还要亲我。”
“不是，他摸你怎么了、亲你怎么了，你是干什么的？”
“……可他也太丑了，他还有口臭，他好像没刷牙。”
叶子飞抹了一把脸，“你是买菜的、还是卖菜的，你还挑上客人了？”
“……对不起，经理。”
“一句话，你还能不能干了。”
“能干，经理，我保证做一只好鸭、做一只有职业精神的鸭子。”
“这次造成的损失从你工资里扣。”
“啊？”
“怎么，有问题？”
“没有。”裴不橙苦闷地回答。
“走，跟我去给客人道个歉。”
裴不橙像一个变异的超大棵豆芽，垂着头，跟在经理身后。
包厢里，小曼姐给客人做了清洁消毒，还给客人嘴边贴了个粉色蝴蝶结印花创可贴。
叶子飞谦逊地赔着笑推开门，“小高总，抱歉，让你受惊了，都是我们员工不懂事，我代表笙歌会所给您道个歉。”
说着叶子飞给了裴不橙一个颜色，“还不过来给高总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裴不橙声音洪亮地说，又真挚地给小高总鞠了一躬。
杨文凯也在一边安抚道：“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就别和他计较了。”
小高总满脸横肉，鼻子里喘着粗气，浑圆的大肚腩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斜着眼瞟着裴不橙，“你们笙歌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哪里的话，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叶子飞看了旁边的林助理一眼，“您是来谈正事的，这样我给您挪出一个四楼包厢，怎么样？里面环境更好，适合您和林助理谈事情，我再给您安排几个可人的。”
小高总看了看身边的林助理，他确实不好现在一直追究。林修虽然只是个助理，可是他背后的人……
“林助理，让你看笑话了。”
林修推了推黑框眼镜，“小高总严重了，早就听说笙歌四楼包厢很有特色，我倒是很想看看，可惜一直没预约上。”
耶耶大厦一共六层，笙歌会所占据一到四层，三楼十八个特色小包厢，四楼十八个豪华大包厢，各具特色。四楼比三楼的准入门槛要高一些，以小高总或林助理目前的资产还达不到四楼门槛。
林助理所谓的“没预约上”也只是没达到门槛的委婉说法。
小高总狭小的眼睛闪了闪，“那咱们就去四楼看看。”
叶子飞和小曼姐带着小高总和林助理去了四楼。
裴不橙和杨文凯留下来收拾包厢，裴不橙捡起地上的香蕉皮，扔进垃圾桶。
杨文凯看他愁容满面的，“橙哥，咱们这行就是这样的，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呀。”
“做了，哥们我做了，但还是做少了。”裴不橙欲哭无泪，他钱还没挣到，今天这一打，先被扣了不知多少。
杨文凯拍了拍他橙哥肩膀。
两人回到休息室，里面一个打扮得花孔雀一样的韩式美男正坐着涂指甲油。
杨文凯看见他面前摆着的十瓶五颜六色的指甲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美男看见他们进来，嘲讽道：“听说你们把客人给打了？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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