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囚禁

乐声渐入耳中,此时烈日的余晖打在温轻澜的步履之间,错落交织。无形间,给了她一层光辉,衬得她越发地耀眼夺目了。

蓝月轻推厢门,温轻澜走了进去。抱着琵琶的侍女未曾觉察,依旧拨弄着琴弦,主座之人也一副陶醉的模样。

“你先下去。”见她们来到跟前,主座那女子才懒懒起身,笑意乍现,“这早不来,晚不来的,倒是让我没了兴致。”

蓝月也是利索的,很快厢房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了。温轻澜看着她:“有些事儿给耽误了,我给长姐奏上一曲,就当作是我赔罪了,可好?”

“你既然想到了,那我也听一听。”

这话一出,温轻澜便让人去寻琵琶来,看着温思颜的面容,无奈而笑:“好。”

温思颜又缓缓地坐下,看着她抱着琵琶,修长的指尖轻弹着弦。那琵琶声音轻缓哀怨,温思颜看着眼前的她,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了。

母亲选中她,怕是因为她那心性与孤苦无依。而父亲选中的,应该是她那一等一的皮囊。他们都想驯服她,让她为他们所用。

可到底都是徒劳无功,他们反而成了她的土壤。

听着那乐声,温思颜的眉宇也染上几分忧愁,回忆起往事来了。

那是许久之前了,那时的温轻澜已成了她的五妹妹。她也不再是管家拾回来的孤女,也不再是她的侍女玩伴了。她还以为一切都像以往那般平静无波。

确实也平静了一段日子,可突然有日,母亲却不让她同温轻澜有过多接触。可笑的是,温轻澜也对她有所疏远,后来她才明白他们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原来,她们要水火相争,各不相让,藏匿在温府里,将温家从父亲手中夺回来。这也是温轻澜向母亲提议的,母亲也应允了。

一日接着一日,温轻澜的处境并不好过,总遭人戏耍。在温轻澜的身边也没有人会为她多说一句话。

每每,她想要挺身而出之时,母亲留下的心腹总会及时制止她。

母亲忍着咳嗽,命人拉扯着她,语重心长地道:“只要有温轻澜在,你便会有安生日子可过。镜月,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他们会碍于你父亲……”

“母亲……你怎可这般?”

“我要的是温家,要的是你还活着,好好活下去。”

母亲的脸色极白,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声音虚弱,紧紧抓着她的手,“若她不能护住你,那她就不必留在这儿了。我要你允诺我一件事儿,他日功成之时,你一定要除去她。母亲已经为你铺好路了,你就用母亲教你的那些,你一定要好好藏好,她没有防备的。”

她挣扎着,母亲到底还是松开了她的手,带着慈爱道:“你也一定要成功。我的这具病躯,是撑不了几日了。假如不是他对我有所防备,也不用你们……”

在母亲离世后不久之后。某日夜里,温轻澜忽然闯进她闺阁中来,双手染血,她按着伤处,面色有些惨白。

她吓了一大跳,而温轻澜却只对她笑了一下,便道:“镜月,是我有些迷糊了,走错……”

“别走,我给你包扎吧。”她死死拽着温轻澜的手,不让温轻澜离去,“你这是去做什么了?为何流了这么多血。”

温轻澜抬眼看了在她身边的嬷嬷,摇了摇头道:“无事,天太黑了……”

她看懂了温轻澜的意思,便找了个由头让嬷嬷去做别的。

“是旁人的血而已,不是我自己的。”温轻澜到底还是将白布条给撕开了,看着她盈盈而笑。

她听着这话,浑身都微颤起来,替她包扎的手一顿:“你这是去做了何事?”

温轻澜也没有半分拖沓,直接开口对她道:“你既然争不过,那就成为他唯一的指望。既是如此,他们就得彻底失去资格,也不知长姐,你敢不敢?”

那一瞬间,她如坠冰窟。室内昏暗,珠帘在响动。在黑夜中,她看着眼前的温轻澜笑意盈盈,似乎只是讲着寻常之事儿而已。

可她却觉得,她像是看着一条毒蛇那般。她很害怕,冷汗直冒,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你不敢。”温轻澜笑得极为洒脱,拿着白布擦拭着手上的残余血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长姐你知道的,我可以帮你。”

那夜之后,她才知道发生了何事。温轻澜手上的血,也并非只是旁人的血,她也受伤了。

这事儿过后,几年里,也不知为何,他的弟弟们或染上恶疾不幸离世,或染上恶习,变得窝囊极致,或被温家牵连……

以至于,父亲将其余儿子看得更紧了,派遣了许多人来保护剩下的儿子。

这些年也就剩下,她的二弟和被厌弃也瘸了脚的七弟,平平安安活了下来。

这些年来,她们也一直配合得很好。她的嬷嬷很满意,她并未沾染坏事儿。

后来,她还是沾染了一滴血。可她的耳边也没有了令人厌烦的挑拨之言,她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们相安无事多年,可还是无力违背父亲之言,她出阁了。再后来,她们明面不和,可背地里却是书信相往,相互惦记。

一步一步走向她们期望之地,一日日谋划着,她也满心盼望着。

直至有一日,他们还是打破了她的幻想,一事儿接着一事儿。她如坠地府,危如累卵,他们更有对她的许家有赶尽杀绝之势。

最后,她才听人说,温轻澜竟然被官府抓走了,说是她杀了顾三。多家都不谋而合给温轻澜泼尽脏水,一时之间,倒是令她臭名远扬了。

可她自顾不暇,四处求救无门。万幸的是主审此案的是柳辞清,她也放松了许多,至少不用被人严刑逼供,受些皮肉之苦。

她不知道温轻澜是如何渡过难关的,但最后却是父亲救的。

直至疑点消除那日,府上没人愿意去接温轻澜。父亲便派了她去,那日寒风瑟瑟,她站在官府前许久,才终于见到了温轻澜。

那时的她,极为落魄,她的发髻也如枯草凌乱。那张如花般艳丽的容颜,也稍稍褪色,像是缺了水的花那般。即便如此,她却多添了几分娇柔之态,更是令人心生怜惜。

她都如此,更别提旁人了。

温轻澜知道是她来了,便理了理自己的黑发,徐徐而行:“长姐,我没事儿。”

“轻澜,我们讲讲话可好?”她也不去看温轻澜了,只是捏着手上的玉镯子,来到一处空旷之地,“我决定放弃了,我现在还有小逸,他还小……父亲应允我了。”

“你疯了,为什么?他的话,你还要信?”温轻澜听见她这话,眸子颤抖,也顾不得手上的污渍,直接抓着她的手肘。

她反过来抓着温轻澜的手,声音又快又急,似是这样便能劝住温轻澜了:“我们要实际一些,与他们斗是没有胜算的。我们很容易就一败涂地,我害怕了。”

“你会退缩,是因为你还有余地可退,还未曾步入绝路。大不了,就成为那墙头草,依附势强,求一处安身之地。”

温轻澜忽然甩开她的手,原先还纤纤柔弱,一下子便像是变了个人那般,“毕竟,进有我,退有义父。说到底,只是你获得的多少而已。可你甘心吗?甘心就这般被人左右……”

她被温轻澜逼得步步后退,声声质问传入她耳中,她的心中慌乱,也有几分心虚。

“你就这般在我们之间,左右逢源,处处犹疑不定。可长姐啊,你有想过,你的将来依旧是受制于人,任人摆布。从这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那你同豢养的鸟雀有何不同。”

“我只是求实际而已,我并不想与他们……此事,我已经决定了,我已经向父亲投诚了。我很害怕……”

温轻澜却将她逼至墙角,她也只能扶着马车边沿,仰望着眼前之人。她才看清楚温轻澜的神情,艳丽中尽是轻狂,更有不屑。此时的她虽是落魄,却依旧夺目耀眼。

“鸟兽尚且还会扑腾几下,去啄一啄那人的体肤。而你只会亲手将生机拱手相让,那要如何才得来你的想要之物啊?你的犹疑,让你或进或退,只为不费力。我明白的,可我不愿意这么做,你也不要拖我下水。”

温轻澜许是见她脸色烧红,眼中有惭愧之色。这才退开几步,声音也落了下来。

“可我们都无半分过错,确实,也并非人人都有勇气与他们相争。因为一旦落败,等待我们的就只会是一片阴暗。我想,这就是温夫人选择我的原因。”

这话一出,温轻澜又沉默了许久,为她理了理衣襟,神色中尽是哂笑,也有几分疲倦。温轻澜退后几步,平静看着她。

在她以为温轻澜会拂袖而去之时,她却上了马车。

“可终有一日。长姐啊,你就会知道,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所以啊,我会等你回来的。”

这场相见后,其实应该说是告别。她们两人就各自冷了一年,书信不往,见面宛若生人,算是彻底闹掰了。

她越来越发现温轻澜像是变了个人那般,那双眸子也变得死气沉沉,越来越贴合父亲给她取的名字。

温静颜。

但她知道温轻澜是绝对不会舍弃的,她这般的寂然,只是在养精蓄锐,卷土再来而已。

她啊,到底是不如轻澜勇猛……

她还记得温轻澜说过:“利剑出鞘,锋芒毕露之时,就是血刃仇敌,令觊觎者噩梦缠身的那一刻,否则将剑断人亡。”

乐声渐停,温镜月像是被噩梦缠身那般,猛然惊醒。她心绪极乱,大口喘着气儿。

温轻澜看着她这如同溺水的模样,甚是觉得好奇,也带着几分调侃:“难不成我的琵琶又精进了,都能引人入噩梦了?”

“轻澜,我过去……”

“好了,过去之事便已过去了,何苦画地为牢,囚禁自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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