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风抚掌赞道:“顾贤妹深谋远虑!取材因地,工法务实,更兼守望之义。甚善!” 王木匠和赵泥水匠也频频点头:“顾娘子这法子,实在!省料,还管用!” 裴素弦心中感佩,顾影怜的规划既实用又处处透着对这个时代资源匮乏的理解与尊重。
顾影怜心中暗忖:“昔日与迈克共研建筑之道,又在《建筑视界》浸淫多年,耳濡目染之下,略得皮毛。不承想,今朝竟能在此间派上用场,亦算不枉所学。”
钱粮调度是另一场硬仗。朝廷发还的田宅虽重归裴氏,但可变现的财产寥寥无几。裴素弦将自己辛苦攒下的细软悉数投入,又凭借在教坊磨砺出的火眼金睛与果决,与木料商、土工头据理力争。一个名叫胡三的包工头,油滑世故,眼珠一转便想虚报土方量,却被裴素弦凭借顾影怜暗中传授的土方计算之法当场戳穿 —— 顾影怜以算筹布列的方式绘制成图,用 “一、丨、〇” 等简笔符号代替算筹形态,臊得面红耳赤,只得收起了花招。顾影怜悄然为她设计了一套简明的流水账,以汉字数码配合算筹草图记录收支,清晰便捷,令裴素弦惊异又感激。林惊风则利用江湖渠道,从祁连山麓优质的松木场以公道价购得木料,并亲自组织人手砍伐、捆扎巨筏,顺弱水河漂流运抵甘州城郊,比陆路驮运节省了近半费用。筏工们粗犷的号子声在河谷回荡,汗水浸润着古铜色的胸膛,那是生存最原始的力量。
重建之路荆棘遍布。裴家产业的归还,如投入死水的石子,搅动了蛰伏的利益。
初春引水时节,裴素弦一人巡视永业田的渠口。几个泼皮晃荡而来,为首者敞着怀,露出胸口狰狞的“青狼”刺青,正是本地豪强张屠户的打手头目,诨名 ““青狼””。
“哟呵!这不是裴家小娘子吗?” “青狼”嬉皮笑脸,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裴素弦脸上,“你家的水哗啦啦往下淌,把俺们张家下头几十亩好麦子都泡烂啦!你说,是赔钱呢,还是……” 他猥琐地笑着,油腻的手直抓向裴素弦衣袖。
裴素弦面色如霜,疾退一步,右手已悄然滑入裙裾内侧,握住了顾影怜坚持让她携带的锋利短匕。
“住手!” 清叱如金石坠地。青色身影如流风卷至。林惊风已稳稳挡在裴素弦身前,袍袖无风自动,脸上温煦笑意未改,眼神却似古井寒潭,深不见底。一股无形的凛冽气机弥漫开来,“青狼”几人顿觉胸口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巨蟒缠住,嚣张气焰瞬间冻结。
“水渠流向,自有河西营田水务衙署图籍为凭,历岁引灌皆循此规。” 林惊风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在“青狼”心坎上。“诸位若有疑义,某不才,愿即刻陪同前往观察使杜公行辕,请参军勘验图籍,公断是非。杜公治下,想必最恶此等无端滋扰、阻挠农桑之行。” 他巧妙地抬出了新任河西观察使杜亚的大旗。
“观察使衙门” 几字如同冰水浇头。“青狼”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受张屠户指使,只想吓唬这孤女,讹些钱财,哪敢闹到执掌河西监察大权的杜亚面前?尤其听说杜亚新官上任,正欲整肃地方。他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嘿嘿,林爷…… 误会!天大的误会!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滚!这就滚!” 几人屁滚尿流,狼狈逃窜,消失在扬起的尘土中。
又一日,工地正忙,一个深目卷发、身着锦缎袍服的粟特商人康拂毗延,带着两个横眉立目的健仆,趾高气扬地闯入,扬着一份泛黄旧契,口称裴家祖辈曾将一片永业田 “质举” 给他家在甘州的先辈,如今期限早过,须以极低之价 “买断”,否则便要收地抵债。
裴素弦接过契约,一眼看去便知有诈 —— 纸张虽做旧,墨迹却浮于表面,朱砂印泥色泽刺眼,形制绝非数十年前旧物,所署押记也与父亲遗物上的私印迥异。
她强压怒火,冷静道:“康东主,此契纸张崭新,墨迹轻浮,所盖私印亦非家父所有。买卖田地,自有官府田籍簿册与契约存档可查。若要辨伪,何妨同往州衙户曹司,取出历年存档比对?”
康拂毗延脸色一沉,用粟特语厉声呵斥仆从。两个健仆面露凶光,撸袖上前,似要动粗。周遭搬运土坯的匠人面露惧色,纷纷停下手中活计,不安地观望。气氛骤然紧张。
只见顾影怜一身素雅女装,步履从容地上前,目光如电扫过那张伪契。令所有人,尤其是康拂毗延震惊的是,她竟操着一口流利且颇具古韵的粟特语!
她字句清晰地指出契约中几处致命的破绽:所声称的抵押年份,甘州尚未形成文契中提到的大规模粟特聚落;此外,这张所谓的 “旧契” 竟严重违背了粟特商贾行商立约的惯用格式 —— 缺少不可或缺的三保人署名环节,且押记形制与同期粟特商团印章不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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