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什么叫作——“神，不是你们让我当的吗？”
乔问枫皱着眉头想要问清楚。
轻飘飘坐在他身边的雪白瞎子神却不再讲话。
只剩呼吸声，糯米糍似的软乎乎一团挨在他身边。
糯米糍不是自愿成为糯米糍的
乔问枫摸着下巴悟出来这么个结论。
“那你想当神吗？”
糯米糍头发往下掉，他收回空洞洞的视线落到地面。
“不想”
很轻很轻吐出两个气声。
权衡利弊
是乔问枫人生中最重要的四个字。
就像此刻他手中的委托，虽然钱少，但看上去无害并且有点意思，他才会背着枪支远赴此地。
任务榜上一水具有人类道德高光的委托，他从未细看。
名声、尊重远不如手里的金钱、得到的趣味来得重要。
脱口而出问句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小瞎子神忽然一下好像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他想知道。
但真得到不想这个回答后，乔问枫脑中的热情潮水般退去。
不想成神的成了神、热爱着神的在弑神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件麻烦事。
虽然糯米糍很可爱，但不值得他与村中一群摸不清底的人周旋。
比起能不能救出这种问题，他先以否定的回答给到值不值得去救这个问题。
小瞎子住在这里，一座房子还没有他身上一件皮夹克值钱。
带回去又多添了双筷子。
赔本买卖，他不干。
乔问枫打着哈哈糊弄两句：“人类都有退休制，你们没有啊，当神这么惨……”
说话的同时，身躯后仰，他拉远了和小瞎子之间的距离。
微凉的晨风灌进两人之间骤然加大的缝隙，乔问枫敏锐地看到小瞎子缩了缩脖子。
撑在身后维持平衡的手掌攥紧，涌进来的凉风重新被躯体挡住。
乔问枫沉着脸，重新坐到小瞎子旁边。
小瞎子的生活简单到令人发指。
摸着墙出门，被老虎带到石台上晒太阳，晒着晒着睡过去。三只小动物趁着这时间，各有各的活要干，地上掉下的果子由兔子负责，三瓣嘴将红果带到石台旁。咬着荷叶的灵鹿负责取水，晃晃悠悠没一会儿带着装满水的荷叶回来。老虎则趴在小瞎子身边，时刻等待着小瞎子的苏醒。
“这果子坏了你看不见吗？”
乔问枫蹲下身子从地上果子里选出一个扔走。
被兔子后腿一蹬，又带回来。
“你是不是笨？”
后知后觉在试图和兔子讲道理的乔问枫转头，将手里的果子攥紧。
起身挥动肩膀。
一道流利的曲线飞出去。
红果不见踪影。
兔子红眸盯着他，张开三角嘴冲着他马丁靴就来。
乔问枫蹦着躲开兔子的攻击，和兔子一前一后绕着石台蹦跶。
趴平的虎抬起头，盯着他们俩的动作猛地一甩尾巴。
尾巴甩地凶，落在地上不重。
兔子却仿作按下暂停键，老老实实停下来埋头又往山林里钻。
没了追击的兔，被追的人自然也歇下来。
白色的发丝裹在风中，轻飘飘一截，蹭着他的裤子边缘。
乔问枫恰巧停在殷塔置头的一侧，和目的神睡中仍皱着眉头。
脑袋搭在斜着的石板上，窝着脖子的姿势微微蜷缩着脊柱，紧靠着石板一侧的脸硌出不规则的红。
并不舒服的姿势。
这么可怜巴巴地缩着，即便知道这是神，乔问枫也不可避免地感到胸口刺挠的丝丝疼痛。
从外貌上看，除了独特的发丝，殷塔也不过是才成年的小孩。
还瞎着一双眼。
两排长长的睫毛卷在一起，盖住了那双空洞无神摄人心魄的雪眸，只是静静立着，像大雪天里沾满银装素裹的枝桠。
睫毛也会和雪一样，是凉的吗？
下意识放轻脚步，乔问枫还未抬起前脚掌，和横插他身前一爪的老虎对上视线。
老虎的眼睛压在眉头下，挤成狭长的眸子里透着不耐烦。
殷塔醒着的时候，它不会僭越一步。
但殷塔睡着的时候，橙黑色的大猫爪从肉垫中伸出，老虎以一种绝不让步的姿态挤进殷塔和乔问枫之间。
他左右甩着尾巴，和几分钟前威慑兔子的模样不同，老虎的肩胛骨突兀地耸立着，身躯压低。
往前一步，撕碎你。
乔问枫挑眉，饶有兴致地举起手后退两步。
他只是想帮殷塔扶正脑袋而已。
老虎会不会太警惕了。
一闪而过的不满消匿在殷塔睁开的眸子中。
揉着眼睛的神坐起来，从背后看起来只有窄窄一层，压在有些分量和厚度的夹克下，似乎只要稍加力气就能压弯。
薄薄的身板弯下去，小心翼翼指尖够到石板边缘，抓着石板探下身，另一只手贴着石板落到地上。
“啧”
“果子。”
乔问枫抓着果子怼到殷塔手边。
猛地缩回的手指让那双白眸极其迅速收缩两秒，然后转过脸对到乔问枫身上。
他看上去有些惊讶，愣愣地伸出刚刚才摸到地上的脏手。
放到手心的不是果子，是另一只手。
“你这手上都是泥，一会儿全吃进肚子里吗？”
话音刚落，他看见面前的神和昨天被冷到时一样，微乎其微缩缩脖子。
怎么有神能活得这么窝囊。
眸子浮动着，好似小动物探头般看过来。
乔问枫忽然深之又深叹口气。
肚子里的怒火随之散去。
他在对一个瞎子乱生什么气。
乔问枫举着果子怼到殷塔淡色的唇角根。
“吃吧。”
微凉的手指附上来，殷塔用干净的那只手确认着果子的位置，低下头去咬乔问枫捏住的果子。
蓬松的发旋在他眼前晃动，好似野外被人投食的猫，小心地谨慎地去吃喂粮人手中的猫条。
正盛的天光投在殷塔身上，暖光里怎么照也照不热的皮肤贴着乔问枫手指骨节滑动。
舌尖偶尔蹭过果子边缘的指肚，湿漉漉的尖牙会不小心压在皮肤上又很快弹开。
视线里殷塔没有用上的那只手一直往后撑着，伸长的脖子上一截小小的骨头孤零零地突着，像是戒备的猫压低身子前倾头颅，随时从可能受伤的地方离开。
不该刺那一刀的。
烦躁仿佛即将梅雨季的空气，一点点染上水汽变得沉重。
乔问枫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后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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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除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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