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邻家女孩，沈莫在和红红坐下时将肩上的书包卸下来，抱在胸前。
邻家女孩分完一轮吃食后来到两人身旁，向红红打过招呼后展开手里的塑料袋。“我特地拿的比较多，每种都还有剩，”她说，“看看要吃什么？”
袋子里装有糖、饼干、巧克力、果汁等零食，还有少量刚出锅的包子、油条、豆奶以及用塑料碗和塑封膜封装起来的粥。灵堂中的大人普遍对零食不是很感兴趣，都选择了传统食物。
除去女老师在学校宿舍分肉粥那会，沈莫实际上未曾有过饥饿的感觉。
他象征性地拿了个包子和一袋豆奶。一旁的红红饿坏了，抓两条巧克力出来，几口就下肚，又去拿饼干和果汁。
灵堂里的人早就三五成团地吃了起来，不少人吃着吃着，小声地聊起天。红红爸爸靠着墙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打盹；红红姑姑嘴里叼了个包子，边吃边低着头玩手机。
棺材前是供台，上面摆有张红红妈妈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人静静地注视着灵堂中的所有人。
她是这场葬礼的主角，又好像只是这场葬礼的看客。
沈莫坐在红红左边，邻家女孩和坐在红红右边的人换了位置，索性把整个袋子都给了红红，叫她放在膝上慢慢吃。
相较于她出现在红红爷爷葬礼上时，邻家女孩的身形样貌显得更加地成熟，算算年纪，她成年了。邻家女孩问红红沈莫是谁，红红回答说沈莫是她的好朋友。
红红咬下一大口饼干，吐字不清地说：“姐，你卫校读到几年级来着？”
“三年级，快毕业了。”邻家女孩支着下巴说。
她和红红聊起卫校的生活。相较于属于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学校，卫校这种职业学校对学生的管理可谓松散，更不要说邻家女孩这种马上要毕业参加工作的高年级生。
在邻家女孩的叙述中，她的生活包括白天的学习、只要心血来潮就一定会实施的逃课、晚上与周末的诸多娱乐，以及某些更成人向的东西，譬如与家中长辈的对抗、兼职打工和同异性相关的话题。
红红听得津津有味，双眼放光，上半身不住地向邻家女孩那儿倾过去；不难看出，邻家女孩所说的一切对她而言相当新鲜和梦幻，是拥有多重滤镜的美好幻象。
毕竟在这个狭隘的梦境里，红红只是个自小生活在保守县城里，每日两点一线的学生，是一个对大多数事情都困惑不解、无能为力和只得妥协的孩子。
邻家女孩越说越上头，但始终记得压低声音，将讲故事的范围控制在红红、沈莫和自己三人之间。
她时不时会做一些手势，例如当说到“我和你们讲”之类的话时，她的右手会挡在她的唇边，当说到诸如“结果，没想到……”之类的话时，她会耸肩，双手也跟着摊开。
这是一种更容易让听者更容易沉浸的技巧，一种沈莫认为不该出现在这个女孩身上的技巧。
“想听点更好玩的事情吗？”邻家女孩话锋一转，“我们学校啊，有个校花，有天有个外校的大学生计划向她表白，他在夜间的操场上摆满了心形的蜡烛。可是，校花的朋友想整整他，他们找了一个和校花背影很像的女孩……”
某种猜疑爬上沈莫心头。
邻家女孩，她曾经不着痕迹地化解了红红妈与红红之间很可能发生的摩擦，并向沈莫透露过这个梦境中更深层次的背景和设定。
沈莫本以为她更有可能是对应于“红红”这个形象的理想范例，或就是梦境主人倾诉欲的化身之一。
完全弄清楚红红的行为逻辑后，他倾向于红红会在葬礼上笑出声，可能是因为红红对母亲去世之事尚无感觉的缘故。
没想到邻家女孩的“戏份”也改变了。如今，她的一举一动简直……能被称为不怀好意的引诱。
引诱红红在葬礼上笑，从而完成这部“电影”的开幕。
沈莫决心验证一下他的想法。他侧身朝右，打开一半的书包拉链，左手伸进去，右手去拍红红的肩膀。
“进房间一会儿行吗，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他对红红说。
红红正听到兴头上突然被打断，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回神，有点依依不舍，但还是点头就要起身。
邻家女孩先一步起身，在红红跟前单膝蹲下，将红红重新按回椅子上。
一阵夜风涌入，几个挨挨挤挤站在供台旁花圈被吹倒，多米诺骨牌般发出此起彼伏的啪的声响。
随后灵堂变得很安静，非常地安静。低低的谈话声、吃东西时包装袋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外头道士的唱念做打声全都消失不见。
沈莫环视四周：红红姑姑正在撩头发，手停留在耳廓上方再不见动作；红红爸正去够夹在耳朵上的一支香烟，抬起的手凝滞在半空中。
老把戏，时间又一次静止了。
以往，这时候能活动的只有红红和沈莫两人，但这一次红红也未能幸免，红红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面带困惑之色僵在原地。
邻家女孩伸手捧住红红的脸，将其转向自己。
她若无其事，眉眼弯弯：“哎呀，快讲到重点了，红红，你不想知道那个外校的大学生到底表白成功了没有吗？操场当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大家都说这一对要是能成，那可真是郎才女貌，灰姑娘的故事走入现实呢。”
供台上，蜡烛的火光因风摇曳，在墙面投下被拉得极长的晃动阴影。光影之间的分界线随着烛光的闪动而不停变换位置。
在邻家女孩的脚下，她的影子呈现出不正常的拉长姿态。尽管经过扭曲，但仍引人注目的是，影子的头上戴有一顶宽大的帽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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