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老杜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自家儿子的破事，迟迟不能入睡，又不敢翻来覆去，担心吵了老婆休息。
大约一点，老杜悄悄起身，决定去客厅辗转反侧。
他一坐起来，就听见杜妈的声音。
“睡不着？”
很清醒。
“你也没睡？”
“怎么睡得着，唉。”
杜妈也坐起来，老杜捞过自己的枕头，替她垫在背后。
“当心你的腰。”
杜妈腰椎间盘突出好多年，有一回发作得狠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自那以后，老杜时时都注意着，这几年情况稍好些。
“唉——”杜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像我们俩，我不好你还能照看着点。小衡以后可怎么办呐……”
老杜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小杜就要孤独终老了？
“他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虽然是个男的。
越想越气。
“你儿子什么性子你不知道？面上嘻嘻哈哈，心眼儿比谁都死。他要是先谈了再跟我们说，也不过是打他一顿，晾他一阵，最后也同意了。可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单恋！暗恋！人家都不认识他！你哪来的自信人家能看上他？”
“不是，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我儿子怎么了？什么叫看不上他？小衡哪里差了？”
“他哪里好了？一天天的就知道混日子，你看他以后住养老院都没钱。”
“老子有钱！老子养！”
杜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和你儿子比命长？你能管他一辈子？”
老杜一哽，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你也别给我设套子，你跟我说说你咋想的。”
“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可多了。我想他这一生顺遂，哪怕是随大流，毕业，结婚，生孩子……可是他心里要是真的放不下那个人，也甭指望他能开开心心地过下去。他不是说有个朋友建议过他？要是没点难度人劝他做什么？讨嫌吗？我就是怕啊，万一他追不上怎么办呀，那个死心眼儿孩子……我又想着，我和你最多也就再看着他三四十年，剩下的日子还不得是他自己去过。小衡虽然是我们生的，但他的人生终究还是他的……唉，我也不知道我这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估计是被气糊涂了……你去哪？”
“我出去抽根烟，你歇着吧。”
杜妈知道他心里也乱，没劝他，于是老杜在客厅阳台上抽完了他好久没动过的烟。
两点过，老杜琢磨着味儿散得差不多了，才回到卧室。
杜妈已经躺下了，老杜的枕头也被放回原来的位置。
老杜刚躺下，就听身旁的人说道：“我还是睡不着，咱俩聊会儿。”
于是两个人从杜衡小时候聊到杜衡长大后，直到天光大亮，才稍微有了些睡意。
“打个电话给小刘，今天别去了吧。”
老杜应和一声，摸出了手机打电话。
“那儿子那事我们怎么回啊？”
“别管他，就说还要再想两天，让他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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