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火

回到沧澜的时候,已经错过午饭,刘姐在前台守着,见二人回来,她起身:“回来了?问你们回不回来吃饭,也都不回,我就只在电饭煲里留了些米饭。”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何芊微微侧头,从刘姐这边看不清她什么脸色,反正江为下半张脸上泛着凌乱的浅红,刘姐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可俩人一个拗着脖子,一个阴沉着脸,这气氛一看就不对劲,冷冰冰的,周身气压骤然下降,刘姐闭嘴,不再多问。

江为“唔”一声,又扭头朝何芊说:“你先歇会儿吧,做好我叫你。”

刘姐接过话茬:“你也歇着去,我去做,炒两个菜也快,你这幅样子,真怕你昏在厨房。”

何芊抛下一句“我不饿”,不再掺和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对话,直接上了二楼。

回房后,她没休息,先是洗了把脸,又简单回了回消息,平时紧密的联系人不多,也就亲妈何芝兰还有闺蜜嘉嘉,她对何芝兰一向报喜不报忧,现下何芝兰在旅居,每天被新鲜事占着脑子,也不急何芊的消息。而她嘉嘉跟她有时差,一个对话隔上大半天再正常不过。她不打算和两人说今天的惊险,所以时至此刻,只有江为知道她被绑架了。

等做完这些,她想了想,从联系人列表里找到一个学妹。

下午三点左右,何芊的房门被敲响,是刘姐。

她送来一个自热小火锅和两颗水煮蛋,何芊正在和学妹联系,没心思吃饭,到了四点,肚子咕咕叫,她拿着小火锅和鸡蛋去厨房,在房间吃,味道太大。

吃完饭她决定继续把最后一点视频剪完,剪到最后,是她在戏楼前那段视频,最后十几秒的凝望里,何芊看出一点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

她在脑子里回味起今天的经历,大起大落比小说还精彩,车上的事还历历在目,何芊抿了抿嘴,把这个场景从脑子里扔出去,给最后这段视频配了一段背景音乐。

伴随着何芊的解说,悠扬的歌声缓缓响起,在她的凝望中,画面最后罗列出所有的音乐,男人的吟唱也慢慢消散。

视频剪完,她非常满意,接着给村委发去,大概半小时后,她设置定时,今晚八点发布。心里一块小石头落地,又想起那座石头山,已经快五点,何芊下楼转了一圈,没看见江为。

她给江为打了个电话。

*

江为本来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只是觉得有些累,何芊上楼说不饿,他也拦住刘姐,吃饭的事,再说吧。

回到房间先去洗脸,从镜子里望过去,眼里红血丝更加明显,反而显得下半张脸的红色很淡,他盯着嘴角看了半天,舌尖舔舔,伤口没什么感觉,就是头疼得不行,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愁的,也可能纯是贱的。

换好衣服,他一头扎到床上,全身重量都好似压在后脑勺,最后干脆还是坐了起来,走到书桌旁,抽屉一拉,江为拿起一张塑封便利贴。

纸感发旧,三行字清隽飘逸,是他的笔迹: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心朋友,亲密爱人。

小江小河,地久天长。

...

下午三点,他让刘姐给何芊送饭,他去送的话,不一定能敲开门。十来分钟后,他草草吃完饭,到酒馆时,夜猫正在看手机。

夜猫平时住在酒馆后院,酒馆营业时间是下午六点半到次日凌晨两点,所以他一般起床很晚。昨天何芊失踪,虽然江为说没事,但一看就是有事。心里揣着事儿,他今天很早就醒了,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收到江为的微信,说何芊回来了,他稍微轻松了些,睡了回笼觉,这会儿也是刚吃完饭没多久。

江为走进来,顺手把门锁了。夜猫一眼便懂,跟着起身,俩人又一块去了沧澜后院的议事间。

“到底怎么回事,那帮人又搞事情了?”刚坐下,夜猫忍不住一探究竟。

江为:“他们把何芊绑架了,她自己跑出来了。”

夜猫眼睛瞪得像铜铃:“我靠,三年了没完没了了,他们是不是就指着拿芊芊姐威胁你呢?”

“但该说不说,人生地不熟的,还能逃出来,女王行为。”夜猫真有点佩服何芊了。

江为的脸色阴沉,没理会他的话,安静得像一座山。

当年何芊父亲出事后,他紧跟着就被人盯上,三年来这些人如同一颗炸弹时不时骚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爆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孤家寡人一个,实在没什么可威胁的。

报警?

这群人从来不拿报警恐吓他,因为根本不怕。

江为报过不止一次警,可人家做事滴水不漏,什么证据也没有,警察也爱莫能助,但凡他遵纪守法,必是束手无策。

他不怕吗?他比谁都害怕,一群亡命之徒,指不定就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担惊受怕是小,就怕舞刀弄枪。更何况如今把何芊牵扯进来,他心里那一丁点侥幸被彻底打碎,所幸何芊没出事,要是何芊有什么意外,他不介意破釜沉舟。

“万象那边怎么样了?”江为突然开口。

夜猫:“万子意死了以后,在国外火化了,不过最近我打探到万象有辞职的打算,我怀疑他想跑。”

江为:“继续盯着。”

夜猫对他的态度很着急:“哥,要不咱动手吧,真让他跑了就晚了。”

“再等等,万子意的墓你再查查,可能没那么简单。”江为眉心紧蹙,暗自思忖着。

“你是说......”夜猫震惊,话还没说完,被江为打断。

江为:“多个心眼没坏处。”

夜猫点点头,试探问:“那芊芊姐......你打算怎么办啊?”

江为脑子里乱成浆糊,他紧绷着脸,面色比锅底黑,言辞却很笃定:“她得走。”

夜猫默不作声,他们之间的事,他也不好说什么,眼睛乱飘,注意他嘴上的伤,一脸狐疑:“哥,你嘴怎么了?”

江为舌尖顶起唇角,冰冷气质稍散,不咸不淡地说着一句:“上火。”

...

等两人回到酒馆,已经快五点,夜猫收拾收拾准备开门,江为在酒馆小坐,收到何芊的电话。

“你在哪?”何芊开门见山。

“我在酒馆,怎么了?”话刚说完他已经抬起屁股。

何芊:“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从中午回来后,何芊便觉得小腹隐隐坠痛,生理期正常就是几天后,她想着提早买好护理用品,以防万一,可是被绑架一回,她现在根本不敢自己出门。

江为:“买什么?”

何芊想了想,说:“我去找你。”

不多时,何芊已经到酒馆,推门而入,年轻的男声传来。

夜猫:“芊芊姐,你来了?”

何芊刚进来,听见夜猫这么一说,不由一惊,开幕式那天小圈拉着她过来,她和这个调酒师只在那天见过一面,于是何芊便问:“你还记得我?”

夜猫郎朗一笑,眼睛看着吧台边的男人说:“当然啦,可不是谁都叫芊芊。”

何芊朝大大方方朝夜猫嫣然微笑,没觉得夜猫的话有什么问题,夜猫趁机热情介绍自己:“芊芊姐,你以后叫我夜猫就成。”

何芊点点头,她转而把目光移至吧台,脸上又恢复一片冷淡。

江为察觉到来人视线,抬起手指蹭蹭唇角,说一句“走了”,起身朝她走过去。

“好嘞。”夜猫答应着,看见两人的背影,心里纳了闷儿,这俩人到底什么意思?

出了门,何芊问:“夜猫就是你那个会调酒的发小?”

江为:“嗯。”

何芊:“他一直在吗?”

江为:“嗯?”

何芊:“沧澜开业他就来了?”

“对。”江为说完才想起来,问她要买什么。

何芊:“我快来月经了,要买卫生巾。”

江为了然,沧澜不远处就有一家小卖部,他把人领过去,在外面等她。

店里货还算全,何芊挑了好几个品类,结账时,视线扫到门口的人,又在收银台拿了方方小盒。

回到沧澜,两人一块上了二楼,何芊直奔房间,被他叫住。

江为:“你想什么时候走?”

听见这话,何芊回头,没吭声,江为正斟酌着下句话怎么开口,一抬眼,她眼圈红了。秀眉微微拧着,眸里噙泪,水光莹莹,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倔强有多倔强,看得江为心被锉了一下。

他一下子没了办法,走上前去,抬手捧起梨花带雨的脸,指腹柔柔扫过,给她擦眼泪。喉结滑动,他深深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数不尽的似水柔情:“你给我嘴角咬破,我还没哭呢。”

何芊圆溜溜的眼里泛着光,带点鼻音怼起来:“死里逃生,魂儿都吓没了,事情也没捋明白,你一张嘴就是要我稀里糊涂走,咬你怎么了?你活该!”

江为知错就改:“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何芊:“那你就别想着赶我走。”

晚饭时间,一楼大厅熙熙攘攘的声音传上来,二楼楼道里偶有房客经过,两人仍近距离僵持不下,江为有意回避,又狠不下心,最后只好扯开话题。

江为:“下午吃饭了吗?”

何芊:“不用你管。”

江为:“先送你回房。”

江为伸手去够她手里的袋子,被她一把甩开,“用你送?”,她气冲冲走了。

江为没跟上去,他身子垮下来散漫站着,脸色阴郁不明,眼看着倔强身影越来越远。

...

何芊回房把脸洗净,神色恢复清明,和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判若两人,她坐在沙发上,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很久。等到小腿生出水肿的紧绷感,她终于从纷飞的思绪里逃出来,出门接水喝。

晚饭后,大厅依旧人来人往,二楼却稍稍安静下来,等她端着水上楼,休息区空空荡荡,空气寂静,风声沉默,天将黑未黑,灯光柔和明亮。

何芊走到窗边躺椅,一低头,他正窝在躺椅里,呼吸平缓,脸埋在一侧,头发被压乱,发梢扫在眼睛上,眉头紧蹙,睫毛浓浓一扇,盖住眼下的乌青色,嘴角一点微不可察的深红。

朦胧光线把他浸没,高高大大的身体蜷着,看起来很乖,很累,很脆弱。

何芊坐下,悄悄抚过他紧皱的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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