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是宪王提醒你,我会害怕,然后叫你来看看我?”宁娴身披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挠头问。
桓钦有些后知后觉,寻思说:“怪本王睡着了,胤儿恐是怕我着凉,寻个理由叫我回床好好睡。”
宁娴紧了紧鼻子,心想:你还真是心大,白日刚写了诀别京都的血书,竟然还能睡得着?
这也说明他是真的不适合做太子,做个闲散王爷挺好。这个前提是,圣上不会怪罪于他,留他王爷的尊位如宪王般做这里的藩王;而这个事情成了的前提是,宪王能回京坐成储君之位,他日陛下百年后,宪王能顺顺利利地坐稳皇位。
若换了人,怕是没那么好的命,尤其是那个恭王!
“本王还是回去吧,胤儿的伤本就因我而受,我这个做兄长的多少还是要做一些,否则心难安。”
宁娴想到今日他义无反顾地舍己取义,将皇位和性命皆抛到了后面,便越看他越英勇不凡。
她对他并非没感情,自然是有青梅竹马的情意,不过是因为厌恶皇权斗争将气都使到他身上了。现下两人有机会避开血雨腥风,虽然要赌下命运,想来她是愿意去赌的,哪怕最后落个悲惨的下场。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想必宪王都已经睡了,他有伤,睡得轻,别再吵醒了他。”估摸着四妹妹早就趁你睡着的时候过去了,被撞见了不好。
“那本王,本王就回房了。”桓钦有些扭捏,眼神垂视着宁妍房里的一切,从床到柜,到桌椅。表里不一。
他是想留下的,这谁都知道。
他可比恭王纯情,没什么旁的心思,就是想挨近了宁娴。
自己孤独,也有点患得患失,对宁娴。
今日在他身上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刚在梦里都是母亲的埋怨和母族的怨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想和宁娴聊聊。
宁娴瞧得出来,她犹犹豫豫了大半天,最后羞答答地说:“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过来坐吧。”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时候就同躺在仁元殿的床上过,现在就是坐坐。”
桓钦想忍着不笑,还是不禁翘起一边的嘴角。他慢悠悠地走向她的床,以证明他并非情愿。
他规矩地坐在边缘,身子靠着床梁,心事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后悔了是不是?”
“啊?”
“我并不是说你后悔救你弟弟,救宪王,我是说,你是不是后悔做得太武断,你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的母后了。”
桓钦垂下头,一股子复杂的情丝从眼角流露出来,漾在他的脸前:“或许什么都不做才会后悔。”
“可或许有旁的方式,万一,我是说万一,圣上真的严惩呢?”
桓钦无力地落下双肩:“所以你就不该学本王一样,也写什么血书。我母后自然是要恨我,怨我。我和她母子不是一条心,枉费她为我筹谋,一心要扶持我坐上父皇的位子。姨母是要你做日后的皇后的,你这样不顾家族、名声,我真怕你会被我连累。”
“你别这样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左右都是要嫁给你,我觉得现在挺好。再说我母亲其实,其实也不是很想我做皇后,你看她安排我大姐姐的婚事,她还是希望我过得顺遂。”
桓钦挪了挪屁股,面向她:“当真不后悔?”
“悔什么啊,现在就盼着宪王能回去做太子,便是圣上怪罪,有宪王护着,不必担惊受怕,一生富贵闲适多好。”
桓钦点了点头:“那倒是,是好。这次本王瞧出来了,胤儿他没变。”他尤不放心,“你当真不悔?我其实一直觉得,你是讨厌我的。我这次求母后让你跟来,就是想让你喜欢我……”
他说着说着,叹气地将头转过去,一副泄气的样子。
宁娴挪蹭过去,将他的脸转过来,看向他,目不转睛。
桓钦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四妹妹说,证明你是否喜欢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就是……”
“就是什么?”他吞咽一口,紧张地问。
“就是……”她说着,突然捧住他的脸,“就是你盯着他看,看你有没有想要亲吻他的冲动。”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朝桓钦的嘴亲了上去。
桓钦被扑的双手撑床,反应过来便情不自禁地起身环住对方,双眸热得近乎发烫。
他呼吸断断续续地说:“这代表什么,代表,代表你喜欢我?”
宁娴红着脸捣蒜似地点头,然后羞得钻进被子里。
“昭桓钦,你不许和别人说,你要是说,我就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
清早,宁姶边打着哈欠,边喂饭给桓胤吃。“我少有伺候人。”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话,低头搅了搅碗里的粥,岔开话题说:“等会儿梁州的那些个叛徒要等着你发落了。”
她并非是惧于他的身份,只是想到他不久前刚从战场上归来,为了江山社稷,他连性命都可以不顾,还心系百姓,关心民生,种种算得上令人钦佩的君!所以不该矫情自己伺没伺候过人。
且他却一下子虚弱成这般,瘦得骨头格外地往外突,尤其起身时,露出的锁骨如嶙嶙的山势。
不免看着心疼。
宁姶放下碗,将桓胤搀扶着坐了起来,看着他形销骨立的样子:“不如就让朝廷发落,送去京都罢了。”
桓胤微微垂眼,骨节分明的指头在膝盖上划了两笔,目光淡睿道:“兄长已经认罪在身,自愿留在梁州,李氏一族的种种罪行,虽是罪该天谴,却不好在这个时候杀伐狠绝。几个不能留用的,抄家砍头发配流放便是,犯不着诛杀九族。”
宁姶欣赏地看着他的面庞,因想着之前的错语,不免有些口气逊顺了些:“王爷这话说得极是,李氏现下已算是抛戈弃甲,真若严惩,反倒没什么必要。宽恕是好的,让天下人知道宪王仁慈,能倒向便是收拢人心。”
他目泛打趣的灼光看向她:“你这来了梁州没几日,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
她没回答,只盯着他看,看着看着竟露出垂涎的样子,抬起手指在他的锁骨处顺着弧线摩了一摩,然后说:“你真好看。”
桓胤一时间被撩拨的心里狂跳,热血窜到了脸上,眼神躲闪的不知该看向何处。他看去外头,眼神收了回来落到自己的伤口上。
“姶儿,你……”
我?如果是在现代,我早就主动将你扑倒,你还真是个君子。
宁姶坐了回去,重新端起碗:“看把你吓得,看来你这王府是真的没什么年轻的姑娘待过,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否则你早就**了被。她嘿嘿一笑:“没什么。”
桓胤嗔视地看了她一眼,将碗拿过来,自己吃了起来。宁姶看他的吃相这般文雅,一边轻细地嚼动,一边眼神看着前方,是明显在想着事情。她是真怕日后成婚这个塞人,那个送人。
一想心里就梗住,难受极了。
若负气不嫁,好像也舍不得,毕竟无论长相还是人品,又或者说能力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瑕。且经历了这么多,情分自然多的难以割舍。
皇贵妃现下是喜欢自己,真成了婆媳关系,自己若是容不得人,闹些脾气,那还不是轻了被训斥,重了被废弃都是有可能的。
做古代的女人真难!
宁姶正愁着,见一小太监躬身进来,近前后道:“启禀王爷,外头有一道士模样的人说是要见王爷。”
桓胤正纳闷为何会有道士前来,不料宁姶脱口问了一句:“是个什么打扮,头发是长是短?”
小太监回说:“回县主,头……头发不长。”
宁姶将脸一撇:“果然是他!”
“是谁?”桓胤问。
宁姶扇手让太监退下,小太监看了眼桓胤,桓胤点了下头。
小太监离开后,宁姶大大方方地看向桓胤,回答说:“他就是劝动了兵部主动上本,兵援甘州和梁州的风梭观尊师。”
她话没有说完,便见到桓胤脸上的温煦之色已全然退去,她立时明白,这是知道了。瞒也瞒不住,毕竟京都有你那么多的暗哨。
余宁姶心里偷笑,刚我还为你吃莫名其妙的醋,这不,你的就来了。
“听闻他多次护你?”问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空荡荡的,面上却表现的无任何波动。
作为侧写师的余宁姶一眼就看穿了。
“宪王未来的王妃楚楚动人,胆识过人,自然多得人怜香惜玉。”她又转换语气,“到底是个出家人,六根没断净也是有的,做他的痴心大梦去吧!我哪怕不是侯府的嫡女,就是个贫农家的庶出,我都不会想嫁给他。”
后面的话宁姶是带着嫌厌愤愤的口气说的,这倒是令桓胤心里颇为爽朗。如此,他俊明的眉眼立马舒展开道:“来人啊,给本王更衣,本王要见客!”
“不如让他多等会儿,先去处理了那些个叛徒也行。”
桓胤见此更是豁然开朗,反而闪着精气大盛的亮眸大度道:“即是太后信重的人,又解了甘州和梁州的危机,怎好叫道长久等。”说罢,亲自选了衣服,到正堂去见人了。
一路上不顾自身有伤,步伐走得十分矫健。
宁姶心怪他逞强,越是这样越好得慢。这毕竟天天共处一室,还是快些好了伤,方解心中的那团火。
只是刚瞧见了传闻中的尊师,因其眼神看都没看他这个王爷,直接心切地朝后面的余宁姶看去,这着实令昭桓胤肌肉紧绷,着实被冒犯到了。尤其是他这副阴柔俊美的长相,看了不免叫人心有芥蒂。
见安后,季京袆方起身,朝宪王而去,行拜道:“风梭观尊师见过王爷。”他又目光挑了一眼宁姶,“见过荣乐县主。”
宁姶看向桓胤的脸,立时嘴里发苦起来。
再看向季京袆,她忍不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眼球差点翻出去。
本想感谢你的援救之恩,你却过来挑衅,若宪王是个心眼小的,还要不要我有好日子过?
“尊师前来,本王有失远迎。”桓胤说着,走向上位。见宁姶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颇为满意。
宁姶欲要坐在下首,桓胤皱眉,慑人的烈目注视她,余宁姶荣幸之至,屁颠屁颠地过去,与他家王爷齐尊而坐。
刚坐稳,桓胤发凉的手便握住了宁姶的手,宁姶脱口而出:“王爷手这般凉,不该……”她将话咽了回去,出都出来了。
桓胤喉咙一滚,双目柔动。
季京袆看在眼里,面皮僵硬起来,待太监奉茶后,他开口说:“本道尾随兵部的人马,实在挂念荣乐县主的安危,若不亲眼看一看,实不放心。”说完,他傲慢地端起茶来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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