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满街知州府门现验尸,为的是堂堂正正显公允
验尸果真是在街上做的,提刑官房相远也匆匆举着火把赶到,穆胥特叫人召来不少的百姓,被桓胤手下的兵挡在了离尸体二尺外的地方。
昭桓胤虽有灯火照着脸,仍是满面的阴沉站在闫府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令人望而生畏。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今儿这仵作真要在这知州大人家的门口验尸?”
“是又如何,宪王下的令,别说是在闫府门口,就是抬到菜市口,谁敢说什么?”
“狗子他娘,我听说京里头来的县主惹上了人命案,隔壁二柱子刚还去了什么地方,去看管证人去了。你说那二柱子大字都不识一个,如今还混上个公差。”
狗子娘撞了一下她:“我说你啊别瞎说,我听说是那县主被冤枉了,前脚刚出了王府,后脚就来抓了。当时我家公公在场,是县主主动要求由咱老百姓保护证人,怕是被杀人灭口。听说去了不少的人,都排了班的,每班要十多个人。”
隔壁听话的男人凑过来问:“我说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么,用得着这么费事,这梁州的事哪一件是王爷做不了主的。”
狗子他娘认识这人,白了一眼他:“我说他三叔,王爷啥时候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咱全梁州城谁不知道王爷的英明。按我家公公的说法,这就是县主怕有人说王爷以权谋私,才把啥事都摊开了做,让咱老百姓都眼见得着。”
“这是见着了,连死人都给抬出来了。”男人不禁手掏进袖子,咧了咧嘴。
宪王见人都差不多到齐了,给了穆胥一个眼神,穆胥便走到中间,站在被白布盖的尸体旁,高声道:“诸位梁州城的父老,今儿叫大家伙来,无非是要大家在场有个公道在心里。大家都知道,我们王爷即将要和荣乐县主成婚,不想如今县主竟然背负了杀人的嫌疑。”
“啥,杀人?”
“咋会杀人呢?”
“是有杀人的嫌疑,没有定罪。”
“那王爷怎会叫县主被定罪?”
穆胥听到了些百姓的闲言碎语,回头看了眼他家王爷,桓胤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便继续道:“大家都安静一下,我来和大家讲一下事情的原委。”
这时房相远走上前,在穆胥身旁谦恭道:“穆将军,不如让本官来讲。”穆胥打量一番房相远,“你?”
“对,是我,本官身为提刑官,该由本官来讲明。”
穆胥觉得言之有理,自己做不得主,又回头看去王爷,桓胤虽没听得太清,却也看出房相远是什么意思,便点头允准了。
房相远回身拱手道:“多谢王爷。”
如此,穆胥退到房相远身后,房相远便对着大家言说道:“各位父老,本官是这梁州城的提刑官,本官在咱们梁州为官多年,至于官声,大家想必都心里有杆秤。本官在此立言,虽今日涉案的是县主,可本官一切都要讲证据,一切在证据的前提下,倘若真是县主杀了人,本官定按宣周的律例给她定罪;
可是,若有人栽赃陷害,陷县主于不义,本官不管背后是谁,也一定要给县主洗刷冤屈。如今县主已被本官抓捕入狱,本官也可以告诉诸位,王爷并未要求本官徇私,反而因为县主身份的特殊,要求一切的审理要尽可能的公开化,这也是叫诸位来这里的原因。”
“这是提刑司的房大人。”
“原来这就是提刑大人啊。”
“他家夫人不是前几日……”一老汉话说了一半,见房相远朝他看去,便止住了声。
“这房大人是个清官,和那个曹狗不是一路子的。”
“也怪可怜的,据说因为做了提刑官,婚事都不好说,老大岁数才成的亲,不成想竟然……”一个老婆婆叹气说。
一年轻小伙听到这些,热着心肠喊道:“房大人您尽管说吧,咱梁州百姓受王爷恩泽过活,信王爷,也信大人您!”
“是啊,王爷要真想包庇县主,就不会啥事都叫咱们知道了。”
“对,大人只管说便是,咱们都听着看着!”
见梁州城的百姓如此信赖自己,宪王十分动容。他素来相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故时常凭着以民为本的原则去处理各事,如今瞧见这场景,不得不说是他爱重百姓的成效。
房相远也听着心里沸腾。
他继续道:“那好,那现在本官就来说一下案情。今天午时,这闫知州大人家的管家来到提刑衙门报案,说是他家小姐的贴身丫鬟青萝被人毒害。因当时并未讲明人已经死了,只说中了毒,本官便没有带仵作前来调查。到了闫府之后方知道,这青萝已死。
当时据知州大人家的闫筝小姐讲,丫鬟青萝是吃了花香蜜饯铺子的蜜饯死的,而这蜜饯本来是闫筝小姐要食用的,因身子不适便赏给了青萝。闫筝小姐当时便将嫌疑的苗头指向了住在王府的荣乐县主。
本官见死者青萝确有中毒迹象,想立刻叫仵作验尸,不想知州大人却说因事情尚不明朗,冒然将尸体抬到提刑衙门必然惹来人非议,有损王爷名声,倒不如先调查一番。本官觉得这样亦可,便先着手派人去调查,不想一去到了那里,刚问了几句,便有伙计万洋承认在蜜饯里下了毒。
他声称,是县主身边的马夫过来用一锭银子收买了他,他这才做了糊涂事。事情做后,他十分后悔,这才没等带到衙门就脱口而出了。随后又有花香蜜饯附近的几个小贩提供证据,说是昨日,他们看到县主身边的马夫确有来过这家蜜饯铺,大约巳时初的时候,并且逗留多时。
至于他们是如何知道那马夫就是县主的人,就是各有各的说法。且都说,闫家小姐每两日便会叫人来买蜜饯,若无他事,今日闫家的丫鬟,就是青萝便会按时过来买。至于这杀人动机,照闫家小姐所言,县主的杀人动机便是因她曾亲去王府探望王爷的病情,
县主因善妒,对她恶语相向,得知王爷喜爱吃闫家姑娘所做的点心,更是扬言容不得她的存在。如此这般一来,本官初步判定县主确有嫌疑不假,将其抓获暂时关于牢狱,一并关押的还有王爷亲送到提刑衙门的马夫丘良。”
闫筝见几次提到自己,不免退后到父亲身后,用帕子遮住半张脸。
房相远话音落下后,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在人群里开口道:“这……事有蹊跷啊。具体的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若真是县主杀了人,这……这一切也太过水到渠成。何必这么费事,露出这么多破绽。毕竟前几日的凶案就是县主破获的,不至于如此荒唐。若不是县主杀人,这闫家姑娘当真是胆大包天了,就不怕王爷怪罪?”他用扇子敲了敲手心,“此事可大可小啊!”
“对啊,这书生说的极是。”
“该不会和前些日的那两起命案有关吧,当时是什么传言都有,还说是妖孽杀人,不想竟是那杜师爷,还牵扯出许多的贪官来。”
一屠夫听得有些烦了,直接问说:“那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一出?这天气这么热,尸体放久了就不怕臭到王爷?”
提起这个,穆胥上前说:“大家莫要惊慌,人死如灯灭,这死人没什么可怕。今儿叫大家来就是要仵作当着大家的面验尸。这验尸的必要就是,我们要判断这人是不是中毒而亡,纵是身上有毒,到底是生前中毒,还是死后被人灌的。还有,还有一些其他的,都是要通过仵作验尸查验出来,这是侦破命案的必要环节,希望大家一起在这儿做个见证。”
宪王瞥见,当穆胥提到怀疑死者死因的时候,那闫筝立时将捏帕子的手落下,面露忐忑。他便更确定,宁姶的猜测或许都是对的。
这时,宪王顺了顺嗓子,站在台阶上看向众人说:“本王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案子一定要查,只要涉及命案,定是要查验尸身,以免有误。本王不惧流言非议,本王眼里不容沙子,要查就堂堂正正地查,定要查到底!”
这话说完,他看去闫守民,此时的闫守民已发虚的说不出什么来,他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他所料想的无非是常人的思想,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族的人自然有皇族人的做事手段,位高权重,以权压人并不少见。不想,这王爷和县主竟然将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如此一来,便是他人将折子递到圣上面前,王爷也落不着什么错处。
宪王将目光从闫守民身上收回,吩咐道:“房大人,那就开始验尸吧。”
房相远对其颔首,回身又对百姓说:“各位,我们大家伙都在,区区一个死人,想必大家必然不会惧怕什么。大家放心,这活人会说谎,但死人不会说谎的,仵作验尸并非凭着己意,自然有书籍佐证,大家只要观看就可。”
话这么说,当布被掀开的时候,还是不免惹来许多唏嘘声。尤其是女子,捂胸的,掩嘴的,还有直接将脸躲到自家男人身后的。虽是如此,当仵作真正开始验尸的时候,大家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都当是百闻一见的稀奇事。
只见仵作不紧不慢地蹲在地上,身上带着绕脖的围裙,手上套着手套。他是个老光棍,因为职业,到了四十都没说上媳妇。不想从京都来了个会断案的县主,还亲自查验尸体,这令他也攀上了贵,前几日竟有媒婆给他说亲了。虽是个死了两任相公的寡妇,村里头的人都说她克夫,倒是和他正合适。
穆胥亲自为他提灯,他前前后后检查一番,后又将死者的衣服结了开,穆胥将脸别过不看,在场的许多百姓也都自动将视线闪开。事实上,尸身并没有露什么,仵作掀衣以做遮挡,从缝隙中借光细细去看,人虽死了,名节依然要顾。
那仵作用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将死者的衣物穿戴好后走到宪王的面前,拱手道:“回王爷,小的已经检查完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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